想到这里,钟妈妈又叹气:“要不是她前的父母早早过世了,这两年,你霍叔叔也用不着背着这个包袱,我是搞不懂他的想法,别说离婚夫各管各的,本身就对对方没有责任了,就说当年她前在他出事后马上离婚走人,连房子都占了,冲这种黑心眼,你霍叔叔完全没必要还上赶着去照顾她。那个时候她一得癌症,我就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说,做人应该不做缺德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要行善积德……” 啰哩啰嗦一堆,钟妈妈最后摇头:“算了,人死为大,不说了,人一死啊,再多的恨啊怨啊,都烟消云散了。” 钟屏抿,提醒钟妈妈:“你待会儿千万别在他面前瞎说。” 钟妈妈瞪她:“我跟着你爸在生意场打滚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真当我就是家庭主妇呢?我也就跟你说说。” 开了许久车,终于到达一个老小区,钟屏和钟妈妈都不记得是几幢几单元,只好又给霍志刚打了一通电话。 确认好单元楼,母女俩找过去,单元楼外几着好几部车。走进楼里,明显能闻到香火味,还有老太太的念经声。 二楼大门敞开,里面一堆人,钟屏听到有人在夸人,说霍志刚有情有义,太难得。还有老太在抹泪,说霍志刚为给对方治病花了多少多少钱,另外的人附和,替逝者可惜,没有珍惜当年的夫情意。 钟屏和钟妈妈站在门口张望,霍志刚在里面瞧见,终于身出来:“你们来了。” 钟妈妈:“当然要来,你亲戚朋友都通知了吗?” 霍志刚:“通知了,都差不多了。” 进到屋里,钟妈妈和众人打招呼,谁也不认识谁,稍作一番自我介绍,很快又被人拉着,听新一轮夸奖。 钟屏在旁听着,看向霍志刚,霍志刚朝她摇摇头,无奈地一笑,钟屏小声说:“节哀。” “嗯,”霍志刚道,“医生早就下了病危,她后来又撑了好几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钟屏打量他:“你昨晚没有睡么?” 霍志刚:“要守灵,稍微眯了一下。” 钟屏:“这些都是她们家的亲戚?有没有让她们帮忙?你别一个人来。” 霍志刚笑:“她们有帮忙,放心。”只要不用她们出钱,她们不介意帮忙。 灵堂布置简单,逝者停在卧室,小客厅转不开身,钟屏和钟妈妈都拜了拜,给了帛金,晚上还要一起去饭店吃饭。 室内乌烟瘴气,一直烧着纸,钟屏被呛得咳了几回,霍志刚给她搬了一张小凳子,又给她拿来饮料瓜子,让她去台呆着。 钟屏坐台上吹风,空气里还是那股烟味,她的视线不由投向卧室的方向。 生命真是奇怪,生时实体,死后不知是否有灵魂,一旦化为灰烬,真就在这世上干干净净了? 客厅里老太在念经,她上次听见这样的念经声,还是十年前,一个字都听不懂。那些经唱出来,声声慈悲,就像在送行。 手机提示音打断她的思绪,是陆适的微信。 陆适:要不要出来吃饭? 钟屏喝一口饮料,转了个身,面朝台。 钟屏:我在外面有点事。 陆适:什么事? 钟屏还没回,又来一条。 陆适:你明天就走了,今晚不见我,就得等二十天后。 钟屏笑,回复:今天真不行,我跟我妈在一起呢。 陆适给她发了一串表情包,钟屏捂嘴笑,给他回了一个吻。 陆适:今晚住哪? 钟屏:自己那。 陆适:到家给我个信,我来找你。 钟屏:不知道几点。 陆适:不管几点,给我个信。 钟屏:……好。 跟陆适聊完,钟屏又坐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钟爸爸来。钟爸爸也拜了拜,坐着聊会儿天,晚饭时间一到,一行人出了屋,去往预定好的饭店。 亲戚不多,坐了两桌,霍志刚喝了些酒,接完一个电话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钟爸爸要开车,拿着果汁杯跟他碰了碰,问他:“待会儿怎么样,回家还是去哪儿?我送你?” 霍志刚:“不用,我待会儿回趟五金店。” 钟爸爸:“五金店?今天晚上还要开店?” 霍志刚:“手机充电器在落那里了,我回去拿,今晚不开店。” 钟爸爸:“那屏屏待会儿回去正好送你。”转头问钟屏,“你晚上住家里还是回你自己那?” 钟屏正吃菜,咽下去说:“回我自己那,我送老霍吧。” 钟爸爸笑着说:“还叫老霍,没规矩。” 霍志刚今天没骑电瓶车,钟屏回家顺路,他也就没推,吃完饭,目送亲戚们上车,他才坐进钟屏车里。 钟屏说:“你今晚又喝了不少。” 霍志刚笑道:“难得喝一次。” 车子上路,钟屏问:“停灵是不是要三天,那后天出殡?” 霍志刚:“昨天算一天,明天就能出殡了。” 钟屏:“我明天要飞美国,不能去了。” 霍志刚:“空中救援队训练?” “你知道?” “老何提过。” 正说着,手机来一条微信,钟屏瞄了一眼,等红灯时才打开来。 陆适:还没回家? 钟屏:快了,还要半小时左右。 陆适:我给你买好吃的。 钟屏:什么? 绿灯亮,车子发动,钟屏刚要放下手机,又来一通电话。 接起,是何队长。 何队长知道霍志刚前过世的事,白天太忙没空,这会儿正打算过来看看,打霍志刚电话却打不通,转而打给钟屏。 钟屏说:“老霍跟我在一起,晚饭已经吃好了,我现在送他去五金店。” 霍志刚在旁边道:“跟他说不用来了。” 钟屏复述,没两句挂电话,跟霍志刚说:“何队长说过来看看你。” “大晚上的没必要赶来赶去。” “随他吧。” 车子终于抵达五金店。 拉开卷帘门,开灯,霍志刚进去找充电器,让钟屏随便坐。钟屏到处看了看,没多久,就有顾客上门,进门见到钟屏,打趣:“哎哟,哪里来的小姑娘,老霍,你哪里拐来的?” 霍志刚出来说:“别瞎说,买什么?” “螺丝,还有几样,我给你单子。” 钟屏站旁边不打扰他做生意。 那头陆适发完微信,一撂手机,哼着歌,径直开到了武河北路,三联书店对面就是“芳芳小吃”,他停好车,进去点了两份千张包砂锅,像上回那样又要了一把烤串,见这里还有炸鱿鱼圈,他又买了些。 等着打包好,他哼着小调,拎着塑料袋,正准备回到车上,随意往边上一扫,突然见到一部悉的小mini。 他挑了挑眉,走过去。经过皮包店、花店,正要看到车牌,耳边传来柔软的声音,“还没找到?” “没有,我想想放哪里了。” 陆适一怔,慢慢回头。 手边是家五金店,狭小店铺内,最里的柜台里侧站着一个男人,正在找着什么东西,店正中,背对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短发,穿着一件t恤样式的休闲连衣裙。 “我帮你一块儿找吧,里面刚才都找过了?” “差不多都找了,应该没放别的地方。”顿了顿,“你肚子饿了?” “……没有。” 一笑,“刚才没吃?算了,不找了,要不要吃隔壁的砂锅?照样千张包?” “不用,先找你的,我待会儿回去吃。” 店里男人朝门口转身,陆适在下一秒后退,往两间店铺的隔道一站,躲在黑暗中。 手中拎着的砂锅还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四周,他捏紧塑料袋提手,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往左手边马路望去。 这条路,是她回父母家的必经之路,她时常经过,无比悉,点名要芳芳小吃的千张包砂锅,不知道跟屋里那男人同桌共食过几回。 那男人他记得,在同一家医院,见过他两回。 陆适摸出烟盒,出一烟点上,也不管手中塑料袋里的砂锅会不会打翻。猛一口烟,他深深吐气,看着白烟雾消散在黑暗中,他又用力了一口。 脚随意地踩住边上一块砖,他半靠着墙壁,任由脚底下污水肆意。 他一下子想了很多,想那天在医院花园里听到的对话,想钟屏在电话中悉又准确的给他报路名,开到哪个路口要几分钟,她总能确估算。 想刚才那人说的话,“要不要吃隔壁的砂锅?照样千张包?” 砂锅香味依旧浓郁,墙角白烟雾拢成圈,像将人包护住,隔绝外界。 何队长开着车,终于赶到五金店附近,正要穿到对面,他地觉到黑暗中的异常,视线一扫,隔着车窗,他看见五金店外面的墙角站着个人,烟雾缭绕,昏黄光线中,那人轮廓悉。 何队长皱眉,又看了眼店铺里站着的人,眼看车子就要绕出来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立马一打方向。 五金店里,钟屏靠着柜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sr群刚发出来的消息,她说:“不用等何队长了。” 霍志刚:“怎么了?” 钟屏把手机给他看:“有人坠井,消防要求sr协助,何队长肯定来不了了。” “那我们走吧。”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