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定会亲自看着他。” 太医点点头,复回头和几位同僚低语商量了一番,禀道:“那刀上淬了毒,倒并非剧毒,只是会让太子殿下三不得动弹,还望陛下等太子醒来说与他知晓。” 元宁帝颔首,“那太子可移去别的中?” 这里毕竟是柔妃寝,让太子一直躺着也不大好。 太医摇摇头,“这三最好不要,让太子好好休息一番。” 柔妃善解人意,立刻道:“陛下,无事的,臣妾这几就去阿绵那里住着。” 元宁帝略一犹豫,阿绵脆声开口,“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太医看她一眼,微点头,“郡主担心自可进去探望一番,只不过不能喧闹,免得惊扰了太子殿下休息。” 得了允许,阿绵从柔妃怀中下来,一溜小跑进寝殿去。 出乎意料,太子醒了过来。他半倚在榻上,姿态率随意,微睁着眼,似乎在看着半空中的什么东西,周身散发出阿绵很少受到的气势,可怕得渗人。 阿绵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盯着太子在锦被外被包得死死的手臂,白布条中间透出小块鲜红,不难想象刚受伤时的伤口是多么触目惊心。 注意到她,太子气息平和下来,还有心思扯出笑容,“小丫头怎么这副脸?孤又没事。” 太子殿下任惯了,向来不把什么这种伤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身体可好得很。 阿绵没心情和他斗嘴,缓缓坐上沿,撑腮盯着伤口看,不发一言。 被她这奇怪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了,太子手指动弹几番,“阿绵是想问孤是怎么受的伤?” 阿绵抬眼,她还以为这是特殊机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太子眉峰微动,“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有人前去大理寺想要救出云太傅,正好被孤和父皇看见,打斗起来不慎受了那人一剑而已。” “云太傅呢?” 说到这,太子脸终究沉下,“被救走了。” 若只是被单纯救走,他和父皇还不会如此大怒,但那人猖狂得很,带着云太傅跃墙而下,还不忘留下一句,“暴君,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等着吧!” 这话他不会对阿绵说,阿绵不知来龙去脉,也不懂别人为什么要救走云太傅。 陛下明明只是暂囚,并非赐死啊? 阿绵不自觉咬着思索,直将薄咬得殷红,太子忍不住想捏她,却发现浑身无力,只能角微弯,“年纪小小倒想得不少,还不快去睡?” 二人一番互相打趣过后,元宁帝带人走入。映入眼帘的便是阿绵红润得不寻常的嘴与太子微渗出血来的左臂,瞳孔不由微缩,这两抹鲜的红勾起了他的回忆。 眸光渐渐深邃起来,元宁帝想到了那张太医说的话。 第二十九章 太子遇刺,元宁帝大怒,第二在朝堂上就发作了许多为云府奔走的朝臣。 云老太傅被人劫狱救走,元宁帝命人略查探了一番,初步并不能查出,便直接将其定为了通敌叛国。当场命吴廷尉带人抄了云府,男丁年十六者放千里,年幼者送入去势成为内侍,女子则充入中舞乐司或成为最下等的婢。 但凡有不愿服从旨意试图逃走的,一旦被抓到当场格杀,据说那云府的鲜血了一地,隔了一条街都还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这番动作下来,不说云府如何哭声震天遍地喊冤,许多朝臣却是心胆俱寒。 陛下太过无情,对于曾亲自教导过他的云太傅一家也能如此,已经初见暴君雏形。 元宁帝尚不自知,长久以来的宁氏皇族专权让他对自己的掌控力极具信心,从未觉得这些大臣的想法会动摇到自己的皇位。 听说了这些事,太子眉头皱起,“父皇这次,做得有些过了。” 御史大夫张承点头,“正是,微臣此次前来,便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劝谏一二。长此以往,臣只怕……君臣相背啊。” “其他几位将军和领军有何看法?” “那几位只知练士兵,平本懒得理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忠心于陛下与太子殿下。” 太子嗯了一声,自古以来,最重要的便是兵权,有了兵,什么事都可做到。 武将格刚烈血,这些事应该还触动不了他们神经。 “明下朝后你请程太尉来,就说孤有要事与他相商。” 张承略一沉思,“可是…安仪郡主之父?” “正是,程太尉为人正派,广结善缘,在朝堂中风评不错,又忠心皇室,请他来自然最合适不过。” 张承出笑意,“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又有安仪郡主在其中牵桥搭线,必是水到渠成。” 二人再度细谈一番,太子让王泉送张承出,陷入沉思。 如今除去北方稍有异动,西边一带其实还算平稳,只是如今时令入冬,气候干冷,西边也开始跃跃试起来。不过这是每年都有一回的,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民间也未曾听说有哪个地方生出什么起义或反动势力,云太傅被人劫走这件事,实在蹊跷。 劫走一个云太傅,又有什么用呢? 百思不得其解,太子无意识摩挲着手边的东西,不想碰到一个小荷包。 这是阿绵给他新綉的,美其名曰小福袋,里面放了些寓意美好的铜钱竹叶,说他最近总是受伤,这福袋能让他时来运转。 想到阿绵摇着小脑袋振振有词说这些话儿的模样,太子微微扬起一抹笑来。 阿绵哼着小曲儿,神态闲适,正在摆面前几个瓶瓶罐罐,十指指尖染得或红或黄。 小九进来不由好奇,对香儿耳语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看着像是……” “调制胭脂。”香儿笑着接话,“小姐确实在调制胭脂,还不许我们手呢,现如今一人玩得开心,便不要打搅她了。” 香儿前几虽然受了三十板子,但柔妃知道她家小姐的心思,便悄悄嘱咐人打板子的内侍做做样子,不要用力,是以如今她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随侍左右。 小九闻言,又瞧了瞧自家小姐,见她两腮划了几道红都不自知,活像个小花猫,不由掩嘴,“小姐若想要好看的胭脂,吩咐一声,什么样儿的不能马上送来?偏要费这个心思做甚么呢。” “小姐说自己亲手做的才能心意更足呢。”香儿亦耳语,“小姐这是想念夫人了,想亲自做胭脂送回府里。前阵子夫人不是说这些胭脂的颜都与她不相配显不出好颜来吗?想是那时小姐便记在心中了。” 小九点头,“小姐向来捣鼓些新奇玩意儿,不知这次又要做出什么有趣的胭脂来。” 香儿轻笑,“总之,制成后顺着夸赞便是,小姐年纪小,真能做出来已经十分不易了。” 两个丫鬟俱笑意盈盈守在后面,阿绵听了半天她们咬耳朵,虽听不清内容,但也大概猜了出来。 她向来没什么架子,若没犯什么大错都不会轻易罚的,是以香儿和小九都敢这么大胆。 嘴边噙了笑,阿绵手中动作不停,“香儿,小九,你们去外边守着吧,我有事再唤你们。” “是。” 屋内一下清静不少,阿绵呼出一口气,也不管手中未擦去的玫瑰花汁,愁眉苦脸地以手撑腮。 她本来以为调制胭脂很简单呢,何况她有一定的美术功底,自认绝对会调制出独一无二的颜来,没想到……这也是个不容易的活儿啊。 但她之前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制出来,所以才一直强撑着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前,周围没人,就忍不住苦了一张小脸。 阿绵盯了会儿案上备好的各配料,不由伸出食指一沾,舔了舔,确实是好吃的…… 怪不得红楼梦中贾宝玉吃各种胭脂。 阿绵搅了搅,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正要有所动作,阿绵听得身后动静,便道:“给我拿把小剪子来。” 没过几秒,小剪子递到她眼前。阿绵伸手去接,那女却似一个不稳,直接让剪子掉了下来,顺着阿绵柔的指腹划过,戳伤了手腕,瞬间冒出几滴血珠来,且有越聚越多往下的趋势。 阿绵一声痛呼,小女忙半跪下,“郡主恕罪,郡主恕罪,都怪奴婢一时没拿稳。” 渐渐血如注,小女张皇失措了一番,四处张望,最后从侧旁拿了一个小杯盏来接着,“免得脏了郡主衣裳。” 阿绵手腕一阵疼痛,幸而伤口不深,待渐渐平复下来,不由奇怪地看她,“你为何不用手帕?” “奴婢、奴婢今忘了带帕子。” “我有啊。”阿绵掏出一块锦帕来,正要敷上,却被挡住,“郡主,帕子不干净,免得污了伤口,还是等太医来吧。” 说完,那婢女心中一阵忐忑,但见杯盏内有了一层极浅的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奴婢这就去传太医来。” 她显然十分紧张,阿绵默不作声地盯了她好一会儿都没被发现。 趁她要将杯盏收回时,阿绵忽然伸手打翻,清脆的瓷碎声响起,她极快地跑到房内另一角,大喊道:“来人!” 香儿小九并几个嬷嬷瞬间冲入,见到郡主捂着血不止的手指站在角落,面前还有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二话不说立刻将人押了起来。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的。”女不停磕头辩解。 阿绵不看她,接过婢女递来的干净棉帕捂住,“把她给太子哥哥。” 她故意吓唬人,毕竟中众人皆知太子对安仪郡主疼得不行,又是个易怒的子,如果知道这女蓄意刺伤郡主,女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女瑟缩了下,仍坚持道:“奴婢是不小心的,望郡主恕罪!” 小九捡起被打翻的瓷杯,看到里面盛着的血,立刻怒道:“还说是不小心,不小心怎么会这么多血!” 她转头脸焦急道:“小姐,奴婢马上去传太医来,您先去躺着。香儿,扶小姐回榻上歇息。” 香儿点头,回头看了眼沾了点点血渍的碎瓷,“小姐,奴婢听说有会巫蛊之术的人可以利用人的身体发肤血来做一些巫术,这人心怀不轨,莫不是有人特地让她来的?” “有谁与我仇怨那么深?”阿绵思索一番,倒是不信什么诅咒,“既然她不肯说,还是给太子哥哥吧。太子哥哥手下能人众多,肯定能帮我查出来。” “说的也是。”香儿仔细将地面的血渍擦去。 “方才我们都守在外面,也不知道这小女怎么偷混进来的,想起来真是后怕得紧,小姐,今夜要不要去柔妃娘娘那里?” 阿绵也是一阵悚然,确实是细思恐极,她的确不敢再睡在这偏殿了。 “你现在把这件事去告诉姑母一声,这次也不知道是只针对我还是柔福,让姑母也有个提防。对了,让姑母查一查,殿中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阿绵突然想到以前汉武帝时期陈阿娇的巫蛊事件,虽然柔妃在中向来低调,也保不准会有人用这样的方法来害她。 这件事一出,阿绵也没了调胭脂的心情,让香儿帮自己上了药包扎一下,便准备去院间晒晒难得的暖。 被她信任并赋予重任的太子殿下不负所望,才不到半便查出了幕后主使。 不过,与其说是太子手下的人查出,不如说是这女一来到太子中没多久就迫不及待主动代了。 竟然是元宁帝。 太子手指微动,眸光狠厉看向她,“你可说准确了,孤即刻便能请父皇来验证,但凡有一丝说错,小心你的脑袋!”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