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白厘冷哼一声,“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吧?” “白厘,我们说好了,这次只谈渺渺跳舞的事。” “你别转移话题,”白厘眯起眼睛,“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打算让他入赘纪家?” “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纪伯耀避开白厘咄咄人的视线。 “你都把人带进家门,默许他这么对你女儿了,你还会觉得早?”白厘愤怒道。 纪伯耀试图解释:“阿正是因为渺渺受伤才……” “纪伯耀你明明知道,放任他们在一起,这些是迟早的事,”白厘打断道,“你把纪家拱手送人就算了,你竟然还……你是不是怕一个纪家留不住他,所以把你女儿也当成筹码,好留住他?” “白厘,话别说这么难听,”纪伯耀沉下脸,“阿正各方面都很出,做我的接班人绰绰有余。至于他和渺渺……我相信他会好好待她。你自己好好想想,难道这对我们女儿来说不是一个好归宿吗?” “你终于承认了,”白厘的眼里迸出厌恶,“纪伯耀,你可真够恶心的。” 说完她转头,对着陈正冷冷道:“你也一样恶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薄荷糖 陈正抬眸看过来前, 白厘已经转回头。 她目光直视曾经的丈夫,不再年轻却依然惊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笑,美丽却苍白。 “这么多年了, 你一直在后悔。后悔和我结婚,后悔有了渺渺。现在好了, 你终于可以在你们的下一代身上得偿所愿了。” 纪伯耀没有反驳,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耷拉着。 总是肃穆威严的人,却在这一刻出身的疲惫。 “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可你不该赔上我女儿的未来, ”白厘看着纪伯耀这幅模样, 脸厌恶道,“收起你们那些龌龊不堪,我不会让你们毁了她。” 白厘离开书房前,因为陈正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白厘以为自己听错了,往他面前走近了几步。 连纪伯耀都疑惑地看过去。 陈正不卑不亢,眼神平静地看着白厘, “白阿姨, 您知道纪渺为什么总吃糖吗?” 白厘皱眉,“她从小就喜吃糖。” “她不是喜吃, ”陈正缓缓摇头, “是害怕自己低血糖晕倒。” “你说什么?”白厘一脸讶异,“她……低血糖?” “您小时候她练舞,练不好就一直练下去,不让吃饭, 不准休息;她就一直跳一直跳, 跳到晕倒在练舞房里, 然后再独自醒过来。当时的纪渺还那么小,她该有多害怕。”陈正目光清冷地看着白厘,嘴角噙着抹冷笑,“这些您都知道吗?” 白厘:“……” “即使后来她身体素质好了,不再低血糖晕倒,但小时候的恐惧早已深刻在她心里,而唯有甜食才能让她到安心。” 陈正的话让白厘脸上闪过愧疚的神情,但仅仅只是刹那便消失无踪。 她厉声道:“既然为跳舞付出了这么多,就更不该轻易放弃,她离站在舞台就差一步之遥!我绝对不会让她的梦想破灭!” “那是您的梦想,”陈正冷漠地说,“不是她的。” “你算什么东西,和我说这些话!” 有着良好家教的人,对一个后辈口出恶语,白厘非但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更是恨不得冲上前撕了眼前的人。 白厘手指着陈正,表情扭曲道:“我就说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抵触跳舞!过去就算她有怨言,也从不会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和我作对。现在我明白了,是你,是你教唆的!” “白厘够了!”纪伯耀吼道,“别把气撒在阿正身上,你的过错,你女儿的责任,你们自己承担,别一出事就把所有错都怪到别人头上!” 纪伯耀气到身体发颤,只能后靠在书桌上才保持平衡。 “纪叔叔,医生说您不能动。”陈正疾步过去扶住纪伯耀。 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刺痛了白厘的眼睛,她收敛起被陈正挑起的情绪失控,恢复成一贯的高傲和不可一世。 只听她轻蔑地笑了声,“找到了合心意的继承人,还给你女儿寻了个好归宿。纪伯耀,你以为自己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吗?” 白厘的视线移到另一人身上,“还有你——陈正,你以为你能得偿所愿?” 在纪伯耀和陈正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后,白厘抬起下巴,脸讽刺道:“我的女儿我比谁都清楚,她总有一天会看清你们这种人的面目——自私,虚伪,卑鄙。等到那时候,她就会离开,远远地离开,永远不会让你们找到。” * 从纪伯耀书房出来,陈正回到自己房间。 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他拉开书桌最底下的屉,拿出本黑笔记本。 笔记本有些年头了,皮质封面有几处斑驳落。 拨开松紧绳,他动作尽可能轻地打开,一页页地慢慢翻过去。 笔记本里没有字,只有一张张被铺平后小心翼翼粘在上面的糖纸。 经年的时光,糖纸褪去曾经的鲜,很多已经变得灰扑扑。 但他依然将它们视若珍宝。 他从不喜回忆过去,因为回忆里永远是灰暗的、下着雨的天,而自己就算冷得瑟瑟发抖也必须把题解开才能进屋。 但其实家里更冷,不仅冷,更有令他到无法呼、无处不在的抑气息。 只有一天,唯有那天,看不到尽头的天被撕裂出了一个口子,有人从云密布中向他伸出手。 她把那些骂他小哑巴的孩子赶走,为了安他,把自己口袋里所有的糖给他。 她说你不是小哑巴,你有名字。有人欺负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努力长出翅膀,然后飞得高一点,直到能离开这里。 门口响起敲门声,陈正收回神思,把笔记本收好放回原位。 不等他出声,门就被打开,纪渺拄着拐杖笨拙地走进来。 “他们和你谈什么了?”她口气有些急,脸上是藏不住的紧张。 “没什么。”陈正避开她望向自己的探究视线。 “不可能,”纪渺不信,“我爸妈是不是以为我们……” 她顿了顿,绞尽脑汁想了个自以为合适的措辞,“好上了?” 嘶……这词儿好像也不对劲。 陈正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为什么这么问?” “我妈以前就误会过我和陆宇飞。” “你和陆宇飞……” “没有!绝对没有!”纪渺着急地否认,“我不敢保证这辈子会不会脑袋摔坏嫁给他,但就算我变傻了,上他的可能也为零。” 陈正蹙起的眉峰在她最后一句话说完才松开。 纪渺:“我和陆宇飞,我们俩太了,我记得他小时候过几回,他知道我第一次来大姨妈的窘迫。我看着他的脸,就像在看我自己一样。总之,你相信我,我和他绝对不可能。” 陈正安静地听着,也不问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解释这么多。 纪渺费劲地挪到他身边,觑着他的侧脸,犹犹豫豫地问:“他们……骂你了吧?骂得很难听?” 陈正摇头,淡淡地说了句“没有”。 “我妈一定说了难听的话,”纪渺歉疚道,“陈正,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她就是白天骂我没骂过瘾拿你出气。你要觉得委屈,就骂我两句吧?” 陈正侧过身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饷才开口:“你会听她的话继续跳舞吗?” “当然不会!” “如果……她执意要带你走呢?”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她凭什么带我走?”纪渺敛起嬉笑玩闹,表情不由认真起来,“除非我自己想,否则谁也别想我做什么。” “你不是小白厘,你就是你自己。”他轻声说。 “没错,我就是我自己!” 她傲娇自负,从不自谦,却也因此漂亮高傲得令人移不开眼。 “陈正,”她眸光澄亮,“你也只是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弥补缺憾的工具。” 陈正一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笑着说:“喜数学就去学,想念什么大学就考什么大学,何必事事都要听我爸爸的?” 纪渺的话令陈正不由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想去什么大学都能去的。”他嘴角挂上淡淡的笑。 “你当然可以!”纪渺毫不吝啬夸赞,“你可是京大附中文理全科大神,京城高校历年来的统考最高分保持者!” 陈正不说话,嘴角笑意却不由加深。 “陈正,”纪渺被那双含笑的漂亮眼睛深深引,“你也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看到陈正脸一扫刚才的霾,纪渺心里才松了口气。 是自己拉着陈正帮忙复习,白厘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却本不会在乎一个外人。 以她妈妈冷嘲热讽、怪气的战斗力,指不定会怎么陈正。 这一遭算是陈正替自己受了,她心有愧疚。 纪渺伸出手,在陈正眼前缓缓打开,摊平的手掌中是一颗糖。 蓝包装纸在白炽灯光下,折出微弱却绚丽的光。 “薄荷糖,”纪渺说,“和你很像的味道。” * 一个小时前 “阿正,你刚才说渺渺的梦想……是什么意思?”白厘离开后,纪伯耀和陈正单独谈话。 “纪叔叔,”陈正直视纪伯耀,毫不犹豫道,“她不喜跳舞,她想上自己喜的大学。”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