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杀人放火……猫着背在人高的草丛中快速游走的楚昊,赶紧收摄心神。不得不说,探听消息对他来说远远没有杀人放火来得简单。 草原的夜晚,对不悉的人来说,十分恐怖。风吹过草地的声音,淹没了楚昊自身活动的声音,同时也掩盖住了其它的动静。 他不能骑马,只能顺着风向走,迂回着向匈人营地靠近。 篝火堆在夜中十分明显,几个大汉围着篝火,大声谈着,声音偶尔顺着风传递过来。 “嗷呜——” 嚎声只是让他们微微转了一下头。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距离营地的距离还远。就算是来了群,他们那么多人也不怕。 一顶帐篷里传出扑啦啦的声音,一个匈人大汉笑道:“大风又想去打了。”他原本是个普通的牧民,因为一手养雕的功夫,入了大汗的眼,步步高升,如今已经是个百户长。 “可惜现在不是白天。听着群应该不是太远,明天要是能碰上,让大风去过过瘾。” “噍!”帐篷里,金雕大风像是回应一样叫了一声。 匈人大汉们哈哈大笑。 一个匈人道:“知道你厉害。”他们跟随百户长,见得金雕不少。可是从未见过这么神骏的。金雕确实能杀,但是一般都是两只或者三只金雕配合,才能猎杀一匹落单的。但是大风不一样,大风能单独猎杀,如果百户长在,甚至能够无视群。 如果大风不是只听百户长的命令,大风如今早就在大汗的手上了。 大风似乎死心了,没再发出声音。 百户长忽然眉头一皱,猛地站起来:“不对!”他的手摁在刀柄上,走回自己的帐篷前,猛地一掀。 身后两个匈人举了火把往内一照,哪里还有大风的影子?地上只有几鸟几滴血,帐篷的背面破开一个。 远处嚎声再度传来:“嗷呜——” 亮晶晶的眼睛和楚昊四目相对,小声:“汪呼。” 楚昊抹脸:“老四,你怎么在这儿?”他刚才都差点摸到匈人营地门口了,突然看到营地怎么了起来…… 做蜂窝煤完全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就是之前有,阮白也带着人摸索了出来,制作程、煤渣和黄泥的混合比例、模具等等应有尽有。新来的这些辅军们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如果连这点都搞不清楚,那不是手残,而是脑残。 还好,曹管家带来的人都是正常人…… 会做蜂窝煤是第一步,剩下的是做煤球炉。这个有一定的难度,阮白也没要求他们所有人都学会,事实上他暂时还想做一段时间独门生意,所以教人都是只教一个步骤。 虽然吃独食容易遭人眼红,但是他后台硬,不怕。而且煤球炉他也卖得不贵,外加需要时间推广,暂时还不会有后续问题。等到有问题了,大不了将来拉着平西王一起干,反正皇帝小老头不会拉的下脸来,就为了一个煤球炉撕。 “阮弟?”曹大人百忙之中空过来,可不是为了看阮白发呆的。 阮白回过神,一手摁住小胖茸茸的脑袋,对曹大人说道:“大哥最近那么忙,还特意赶来,小弟真是过不去。”又转身对以小喜子为首的几位京官微微作揖,“诸位大人也是。” 几位京官赶紧回礼:“不敢,阮大人此举大善。”退役士卒的安置一直都是朝廷没法解决的问题之一。虽然朝中关于这些问题通常都避而不谈,但并不表示不想解决,而是中间牵涉到方方面面。并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现在好不容易冒出来一只,不管上面是决定打还是扶,都和他们下面这些人没什么关系。再说,说不定就成了呢? 工部官员唐岩笑而不语,脸上一派平静,内心却破涛汹涌。对阮白,他们工部的人要更关心一些。什么少年英雄之类的,和他们工部没什么关系;但是之后的火炕也好,马镫、马蹄铁也罢,论东西一点都不复杂。但是就这么不复杂的东西,却不是出自汇集了天下能工巧匠的工部,而是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关少年,甚至才那么丁点大。 这段时间以来,工部的匾额都快被揭下来了。 当然,这也不代表唐岩在这里,就是为了看阮白的笑话。在来之前,他原本还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家伙,能够时不时出点动静来,还没一次小事;可是来了之后,看到平西王世子,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再加上一个坐地户的曹将军……倒是要看看究竟哪位有胆子和这位对上了? 唐岩的表情丝毫不,可是阮白在扫过之后,就觉得这人的气场有点奇怪。带着这样奇怪气场的人并不是只有唐岩一个,还有另外两位京官也是一样。小喜子的表情绷紧,眼中透着一丝担忧。 阮白装作不知,继续一副无知少年模样,用一种故作谦虚却难掩骄狂的姿态,略微生疏的和在场的几位打着道。 少年得志,无非如此。阮大爷的戏是想看就能看的?怎么也得付点门票钱! 此时,一众退役士兵已经换上了快递员的统一制服。考虑到现实原因,颜还是选择了耐脏的灰系。夏装浅灰,秋装深灰,冬装铁灰。料子也选的耐磨的,看上去并不显。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做工良。而且里面的衬衣衬,都选了透气的好料子。为了避免错,每件衣服的反面还绣了各自的名字。 首批十个人,人数真的非常少。好在他们这些人要负责的邮局点,现在只限于顺一地。至于广大的西部地区,自然给平西王。 哪怕是从无数沙场上活着回来的退役老兵们,这会儿面对眼前这个场面都有些犯怵。他们只是去送个快递,用不着辣么多高官来送哇…… 越是紧张,他们就越是把杆得笔直,简直就像是在出,愣是把十个人站出一百个的气势来。 看这样子,阮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说两句话,可是该说的早就说过了,他现在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头求救:“大哥……”他这个身体才十几岁,找家长帮忙什么的,一点都不丢人。 曹将军微微一笑,对这十个退役老兵说道:“保重!” 两个字让一群汉子眼眶泛红,异口同声道:“将军保重!”随即,动作整齐划一地一拱手,骑上驴走了。 阮白目瞪口呆,然后撇嘴:“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当邮差的,肯定得经常往来啊。” 曹将军伸手拍了拍阮白的肩膀:“阮弟想得开啊。”没人能保证,上了战场还能活着回来。边关不比其它地方,大大小小的战事几乎年年都会发生,每一场战事都会有人死掉。大周律令,普通士卒从军十载可退役,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在战场上活过十年?就算是活过了十年,也不是每一个都能顺顺利利退下去的。 阮白挠头,小胖跟着歪了歪脑袋。 跟楚昊一样,曹将军也狗,现在没什么事情,小胖又在跟前,就笑嘻嘻地招手:“小胖啊。” 小胖蹲坐在地上,张嘴打了个哈欠。 曹将军锲而不舍:“小胖,老三老四大胖呢?” 讲到悉的名字,小胖终于抬头看了曹将军一眼,然后抬起后腿蹬了蹬耳后。 阮白眉头一皱:“了?是不是长虱子了?昨天又去哪里野了是不?再长虱子信不信把你剃光了!” 或许阮白威胁的词汇太陌生,小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站起来抖抖,自顾自跑去巡逻地盘了。爹娘哥哥都不在,今天也要一只狗放羊。 曹将军没想到还能给狗剃的,看看小胖一身漂亮的金,忍不住求情:“阮弟不是配出来去虱子的药粉了么?狗在外面跑,难免染上只把小虫子……” “大哥,你别惯得它,越来越不像样了。这闺女再这样下去,将来看谁敢要它?”阮白本来只是随口说着玩,可是话说完突然发现……野生獒犬数量好像确实很少。关内更是只有老三它们一家。大胖小胖是兄妹,可不能内部消化。这个趋势下去,胖子们难道要变成剩男剩女?! “咳……阮大人,奴婢倒是知道,公主养了一只雪獒。” 阮白微微一呲牙。没听错,养雪獒的是公主,不是王子。他下意识问了一句:“那太子养了什么?” “太子?太子养了两只金雕,可神骏了!”小喜子一脸羡慕,内心却替太子默默苦。太子不是不养狗,而是养狗被参,于是狗被干掉了;太子养猛兽,被参,猛兽被干掉了;太子养小鸟,被参,小鸟被干掉了。现在公主的雪獒,还是太子曾经两只雪獒的后代。两只金雕则是太子在和匈人的一次比试中,堂堂正正赢回来的,这才幸免于难。 “金雕啊……”阮白一脸向往,随即邀请道,“几位大人还请里面休息片刻。” 曹将军刚想拒绝,却听唐岩说道:“在下在京城久闻阮大人之名,趁此机会刚好请教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作文《我的梦想》 我最初的梦想,其实不是做大周的皇帝,而是养上一群恶狗豺虎豹,带着如花似玉的漂亮妹子,天天愉快的玩耍。将来若是有混小子敢抢妹子,我就关门放狗! 但最后,梦想始终是梦想。 后来我想,既然不能当动物园园长,那我就只能继承家业当皇帝了。 ↑一个少年的成长史 第七十一章?纵使相逢应不识 请教?还一二? 一个世家出身,又在工部为官多年的官员,向一个几乎谈不上品级的驿丞,在不久之前甚至连大字都不认得一个,年纪都没他儿子大的少年请教?! 文官特么的真不要脸!曹将军的怒意几乎都要浮上脸。打狗还看主人呢?要打二狗考虑过二狗的哥哥/义兄么? 曹将军冷冷一笑:“唐大人这话说的有意思。哪天曹某到京城述职,倒要去府上拜访一下,好向令郎请、教、一、二。” 唐岩整个人就是一僵,背脊上冷汗唰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刚才还在想着看阮白当出头鸟的好戏,怎么就为了一点书生意气当工部的出头鸟,来寻阮白的不痛快?阮白身边就算没了楚昊,还有个当将军的义兄呢?他竟然还当着人家义兄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愚蠢至极!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了。 幸运的是,他话中的不怀好意,大概阮白听不出来。 ↑别人都这么以为。 小喜子皱了皱眉,撇开他自己对阮白颇有好,他这回来还指望着能和阮白进一步合作呢。羊油的生意虽然有牛商具体持,可是别的事物……譬如说煤饼煤球炉什么的,大可以多谈谈。几个衔着金汤匙出身的官员,哪里知道柴米贵? 几个京官纷纷低头,藏住看笑话的眼神。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火又烧不到他们头上。 倒是阮白则表现出一幅少年的志得意的样子,大口一开接下了唐岩的话茬,让所有人都瞪了瞪眼。 然后,唐岩的请教就真的成了请教。 阮白的台词是这样的。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都不懂?” “咦?我都讲这么明白了!” “这个随便看看就知道的事情,竟然还要讲?” 来自未来世界,阮白不敢说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就算自己只是站在巨人的脚趾头上,也照样碾死他们。初中的数理化就侃晕他们!难道他傻,去和这群人比传统工艺? 不止是唐岩,后面加入的其他京官也一并低头脸红。谁让他们看不惯阮白的嚣张,也想跟他分辨分辨呢?结果不就把自己给分辨进去了…… 这小子果然很聪明啊! 这小子果然很讨人厌啊! 于是,原本只是稍作休息,到最后变成了留中饭。吃完中饭,他们还想接着讨教/被骂,但是阮白不干了。 “诸位大人不是还有要务在身么?”这么不务正业好吗? 曹将军觉得自己今天是还没睡醒,才会觉得自家这个义弟会吃亏。 小喜子缩着肩膀躲在后面,还殷勤地给几位茶倒水。边关只有茶,俸禄只有一眯眯的阮驿丞,身边就只有给往来官员接待用的配给,总之物质生活很不丰富啊…… 唐岩等人都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上去了,听着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却更想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阮白对他们确实是很不客气,他们也确实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求学问哪有不被骂的?就刚才那半天,简直像是给他们打开了另外一扇窗,哪怕他们现在脑子里还昏着,只要把刚才的那些知识整理出来,再仔细琢磨一番,对生活上一定有所用处! 可是,人阮白不骂他们了……好吧,他们来也确实是领了明确的任务的。 大周的马匹本来就少,适合作战的战马和军人的数量若是计算出一个比例来,那真的能用忽略不计来形容。一直以来,骑兵都是朝中所有人的心头之痛。现在横空出世了一个阮白,出了一个很可能能够大幅度提高骑兵作战效率的马镫和马蹄铁…… 包括唐岩在内的所有京官都知道,京城的实验成效极佳,就等真正的大规模作战验证。按照草原的动向,今年顺关必有一战。等这一场战事完毕,阮白哪里还会是个驿丞,绝对会一飞冲天,就看是飞到京城还是飞到西京了。 阮白把人送出驿站。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跟他关系不大。他做得好做得差,都轮不到他们来评价,更不用他们来决定。有小喜子在,哪怕是当喉舌耳目都用不着他们。他也没什么大的企图心,现在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而且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公务员,手上的小钱钱马上就要滚成大钱钱,西北这块地好的。若不是楚昊的关系,让他在这儿扎,他也愿意。 几个驿卒驿户一脸敬畏地看着他们的顶头上司,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进屋去午睡。驿馆不大,他们又需要就近守卫,他们大人骂得声音又响……而且那几个京官,进去的时候是个爷,出来的时候跟个孙子似的。 阮白收获了手下一箩筐的星星眼,进了自己的屋却发现小胖正霸占着他的。平时干净的姑娘,也不知道去哪里滚了一身泥点子,长上沾了带小刺的各种草籽。出去玩耍的时候还是金发贵族少女,回来的时候俨然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浪狗! 小胖看到阮白,扭头咬的动作停了停:“汪!” 阮白冷笑:“呵呵。”死小胖,平时老惯着它,现在都把狗给惯坏了。上睡也没啥,那么脏还把他的铺成这样,不造大周朝没洗衣机吗?! 小胖歪过头:“汪。”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