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明烟并不知道素荷今天早上干了一件蠢事,聂青婉也不知道,在听到殷玄说‘素荷被处死了’这六个字的时候聂青婉也是诧异的。 聂青婉想的是怎么会这么突然,以聂青婉对殷玄的了解,殷玄应该不会在拓拔明烟卧养病的时候处死素荷,那样会刺到拓拔明烟,一个不好拓拔明烟会因为伤心过度而一蹶不振,那样的话殷玄不是又要内疚了? 虽然殷玄知道拓拔明烟体内的冷毒解了,他对她的愧疚也随之瓦解,可到底拓拔明烟曾经帮助过他,他对她纵然没情,也会有体恤和照拂,可就算要杀素荷,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呀。 一开始着实不明白,但听完殷玄的话后,聂青婉眉梢挑了挑,抠住那个字眼‘煽动官员’,所以,她今天离的时间,里确实发生了事情? 聂青婉不动声,在拓拔明烟进来后她就斜靠在了椅子里,低头与闹闹玩乐,听完了殷玄这话后,她抬起头来,朝拓拔明烟看了一眼。 拓拔明烟也听出来了殷玄话语中的关键词,在来之前拓拔明烟确实认为殷玄是为了之前素荷言语冲撞过聂青婉而这般秋后算帐的,拓拔明烟并不知道今素荷还干了别的事情,故而,听了殷玄的话后,她面一怔,微惊了声音问道:“煽动官员?”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砍头都是轻的。 拓拔明烟狠狠地握紧了红栾的手。 红栾听的也是心惊,早上素荷去干了什么,红栾也不知道,这会儿听了殷玄的话,红栾的面也跟着拓拔明烟一样白了白。 殷玄原本确实没打算要了素荷的命,至少在拓拔明烟的身体没养好之前,殷玄不会动素荷,可素荷不知死活,胆敢以婢之身拦当朝官员,还当着官员的面胡说八道,本身就触犯了死罪,且,李公谨今还去御书房进言,让殷玄不要封后,且,李公谨因为没有进言成功,说要辞官,这两桩事情,一个让殷玄有可能愿望落空,一个闹的君臣失和,殷玄能原谅素荷才怪了。 殷玄面无表情地问:“你不知道你的婢女今做了什么事情?” 拓拔明烟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但这会儿也猜到素荷肯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殷玄扬声喊:“随海。” 随海即刻应道:“皇上。” 殷玄说:“告诉明贵妃,今素荷犯了什么罪。” 随海原本一直在旁边伺候殷玄布菜,在拓拔明烟进来后殷玄搁了筷子,随海也就空闲地候着了,但他的余光却不停的往拓拔明烟身上瞟。 听到拓拔明烟以‘质问’的口吻问皇上素荷的去处,随海想到今在御书房皇上被李公谨气的说出那句‘滚’的时候的样子,忍不住为拓拔明烟狂捏一把冷汗。 明贵妃养的这个奴婢,忠心的过了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敢鼓动李大人,让李大人进言不让皇上对婉贵妃封后! 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呀。 皇上为了封婉贵妃为后,不惜走陈家,走陈德娣,宁负天下人也一定要把婉贵妃变成自己的皇后,如此决心,谁能撼动得了呢? 谁都撼动不了。 而在这个决心面前,任何人、任何事,但凡阻挡,那都是杀无赦的。 如果这个婉贵妃是寻常人还好,可她不是寻常人,她是太后。 随海着实为拓拔明烟忧心,听了殷玄的话后就冲着拓拔明烟把今素荷干的不要命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这么一说,拓拔明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聂青婉也明白了,一旁站着的红栾和浣东浣西也全都明白了。 红栾想的是,素荷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浣东和浣西想的是,素荷竟然敢鼓动李公谨去谏言皇上,不让皇上封自家娘娘为后!真是死不足惜!哼,早死早超生吧。 拓拔明烟听的目瞪口呆,身子微微往后踉跄了一下,震惊的语气说:“我不知道素荷竟会干下这种事情。” 殷玄说:“你现在知道了。” 拓拔明烟垂了垂眼,明显的底气不足了,她原本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来的,可如今,她还有什么颜面跟皇上对峙呢?原本素荷就是戴罪之身,如今又犯下此等大罪,她就是想诘问一句也不可能了。 拓拔明烟憋屈地咽下悲痛之气,冲着殷玄福了一个礼,失魂落魄地走了。 无缘无故失去了一个心腹,却半句讨问的话都不能说,不能说就算了,还得恩戴德,谢皇上不连罪她,这让拓拔明烟越发悲痛难过,回去后一蹶不振,躺在上默默泪。 红栾也红着眼框,以往事事都有素荷商议,如今少一个人,她也觉得极为痛苦。 虽说红栾跟素荷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亲姐妹,可到底二人一同伺候拓拔明烟多年,早已形同姐妹,如今素荷被处死了,红栾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也很伤心,可她不能表现出伤心,免得让娘娘更难过。 她身为奴婢,在主子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该陪着劝着。 红栾勉力用帕子擦掉眼角边缘的眼泪,强颜笑地劝着拓拔明烟。 拓拔明烟知道红栾也难过,可她为了她,如此隐忍,这让拓拔明烟越发的心痛,她伸手握住红栾的手,强打起神说:“还没吃晚饭呢,咱们吃饭吧。” 红栾通红着眼睛,哽咽着道:“奴婢下去传膳。” 拓拔明烟点头:“嗯。” 红栾站起身,又用帕子擦着眼睛,走出两步,她将帕子收起来,又回过头,冲坐在沿上的拓拔明烟说:“奴婢再叫个人进来陪着娘娘。” 拓拔明烟说:“不用了,我一个人没事。” 红栾看着拓拔明烟,想着她这会儿大概也不想旁人进来打扰她,索也不说了,抓紧时间去厨房通知,再抓紧时间过来。 等晚饭摆了进来,拓拔明烟喊着红栾坐着一块儿吃。 红栾没拒绝,她知道这个时候娘娘需要她的陪伴,而她也需要娘娘的陪伴,于是主仆俩人就坐在一张桌子前吃着饭。 拓拔明烟离开之后殷玄和聂青婉也各自拿起筷子,重新吃起了饭。 吃饭前聂青婉还是重新洗了一下手,闹闹从她的膝盖上爬了下去,跑到院子里兀自玩闹去了,浣东提着陶罐带着一些女们跟着,浣西一个人在帮聂青婉布菜,随海也在给殷玄布菜。 这会儿聂青婉终于明白她离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聂青婉并不关心素荷怎么样,是生还是死,聂青婉关心的是李公谨。 联想到她回那会儿,殷玄提早回龙,且情绪很不正常,抱着她沉默又带着哀伤,不用想,李公谨定然不止说了不准封她为后一事,肯定还有别的。 而这别的是什么,聂青婉大概猜得着。 杀手来自暗月楼,又识得王云峙,那一天晚上杀手看在王云峙的面子上没有伤害王云瑶,本身就容易让有人心猜疑,还不说李东楼跟随王云峙学习了那么多天的王家剑法,那一天李东楼肯定也用王家剑法对抗杀手了,所以李东楼最清楚那个杀手其实跟王云峙认识,之所以没有向殷玄透这个细节,大概也是看在王云瑶的面子上。 李东楼不想王云瑶和王云峙牵扯到这件事情上面来,进而被怀疑,所以绝口不提杀手认识王家剑,但今天李公谨被素荷拦住,素荷向李公谨提出了这个疑点,李公谨肯定回去问李东楼了。 不知道李公谨对李东楼说了什么,但想也想得到,早前王云瑶出,在冷墙头被李东楼撞上,后来李东楼频繁的试探王云瑶,还借故扶她探了她的武脉,那个时候李东楼怀疑了王云瑶,殷玄怀疑了她,后来因为殷玄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才没有追究那些事情。 可李东楼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在李东楼眼里,她还是来自晋东之地的遗臣郡主,早先祸后,如今又祸朝臣,纵然殷玄宠她她护她,李东楼因着殷玄,对她也放松了警惕,又因如今上了王云瑶,更加抛却了前嫌,可一旦涉及到有可能会危害到殷玄的事情,李东楼就会变得公正无私。 只稍经李公谨几句危言耸听,李东楼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细枝末节地说一遍,尤其是关于王云瑶的。 知道杀手认识王家剑,李公谨肯定怀疑刺杀事件是她在背后所为,依据李公谨刚正不阿的禀,他一旦劝谏殷玄不成功,那就会引咎辞官。 而殷玄气的,大概就是这一点儿。 那么,他准了李公谨的辞官之言了吗? 聂青婉眼眸转了转,余光扫了殷玄一眼,却没有问他,而是开口说道:“明贵妃如今还在养伤,身边少了一个伺候的人,多少会有些影响,我现在的身体也好利索了,你又让袭宝珍来陪我,倒显得我身边的人多的没处安放了,不然明天让浣西先去烟霞殿伺候着,等明贵妃的身体养好了,再让她回来。” 殷玄今天下令处死素荷的时候没往这里想,那个时候他气的只想将素荷碎尸万段了,哪里还能想到死了一个素荷,就少了一个伺候拓拔明烟的人。 可刚刚看到拓拔明烟‘病入膏肓’的样子,身边只有一个贴心的红栾伺候着,他就一下子想到了这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不是大问题,中旁的不多,但女太监最多,少了一个素荷,多的是女顶上去,殷玄在想要不要从龙调派几个女过去,先照顾着拓拔明烟。 还没想好,就听到了聂青婉说的这一席话。 殷玄不知道聂青婉的这一席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出自假意,而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会同意她调自己的人过去。 虽然殷玄也极想分调了聂青婉自己的人,把她的身边都安上自己的人,让她断了羽翼,身边全是他的耳目,但是,他也不会把她的人安排到拓拔明烟身边去。 殷玄蹙了蹙眉,抬头看着聂青婉,说道:“王云瑶被调到了刑部,你身边就只有浣东和浣西了,再把浣西调走,你身边的人就不够用了。” 聂青婉说:“白里除了浣东和浣西外,还有袭宝珍和她的婢女半玫陪伴我伺候我,而除了她们外,还有那么多的军以及女太监,晚上有你,我身边的人如何不够用呢?完全多的用不完,少一个浣西不妨事儿。” 殷玄坚持己见道:“不调你的人,她们得伺候你。” 聂青婉抿了抿,不应话了。 殷玄见她不说话了,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她今回华府一事儿,二人聊到这件事情,话题就多了,先是说了一下谢右寒的病情,又聊到袁博溪和华州,然后又聊到华图。 聊到华图身上,那能聊的事情就更多了。 殷玄问聂青婉华图有没有跟她谈如今刑部案子的进展,聂青婉说没有,殷玄大概不太相信,狐疑地盯了她一眼,但没多问,又说王云瑶见到她回了华府,有没有向她汇报这两在刑部的工作情况,聂青婉说有。 殷玄低嗯了一声,也不问是什么情况,只缄默片刻,说道:“李东楼对李公谨说杀手认识王家剑,那晚事发之后,你单独回了华府两次,王云峙有没有向你提及杀手可能的来历?” 聂青婉面不改地说:“没有。” 殷玄不知信没信,闻言什么都不再说,夹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轻声说:“吃饭吧,吃完饭陪朕去一趟李府。” 听到说去李府,聂青婉抬了抬眸。 殷玄道:“李公谨对你有误解,朕带你去向他说清楚,他是言官,子又耿直,如果不把事情给他讲清楚,他会一直搁在心里,进而真的不来上朝,又闹的大臣们不安,如今正是封后大典前的准备工作,如果有什么蜚语言传了出去,那就会影响封后的进行,封后这件事情,朕不允许有任何差池,所以任何可能产生破坏的事情,朕都会解决掉。” 聂青婉顿了顿,说道:“既然李大人对我有误解,那由我去说好了,皇上你不用去。” 殷玄不道:“不让朕陪,那你也别去了。” 聂青婉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说道:“那早点吃完早点去吧。” 殷玄变脸特快,笑着说:“嗯。” 吃完饭,殷玄让随海去备车,让张堪出去华府,通知王云峙和王云瑶,让他兄妹二人去李府,并让张堪陪着他兄妹二人一同去李府。 说是陪着,其实就是监视和‘押解’。 王云瑶自前天被派到刑部后就回了华府住,而住到了华府后行动就方便了,她每天吃完晚饭就会喊上冼弼去李府给李东楼看诊瞧伤检查药方。 第一回丁耿没跟上,第二回就跟上了,跟上的目地主要是为冼弼提药箱。 今天晚上也一样,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去了李府,文纪已经娴地笑着将他三人了进去。 李府这个时候也已经用过晚饭,丫环们收拾的收拾,搬椅子的搬椅子,拿酒缸的拿酒缸,已经进入八月了,晚上吃了饭后夏凌惠就会带上丫环们开始酿桂花酒,等封好这些桂花酒,她就要开始做桂花糕了。 酒不会酿太多,三缸就够了,一缸送到大名乡的夏谦那里去,一缸送给夏男君,一缸留着自家喝。 原本夏途归若是没有被罢官住到夏谦那里,夏凌惠就会酿四缸酒,但今年夏途归跟夏谦同住了,那夏凌惠就少酿一缸。 昨已经封了两缸,今再封一缸就完事了。 李公谨不会持这些事情,往年的时候他都会极有兴致地陪着子忙碌,虽然真正帮不上忙,但看着子忙碌,李公谨也份外足和开心。 只是今年的今天,李公谨没心情陪子忙碌了,他心情沉重,吃了饭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往年有夫君陪,今年夫君不陪了,可有女儿陪着,夏凌惠一样的高兴,只是,忙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李玉宸嘀咕:“你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下午回来后就不对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叫他他也不理,你瞧见没,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的脸都是一脸打霜,一句话也不说,这明显就是有事儿,可你说他能有什么事儿呢,今也没听说里有发生什么大事,东楼的身子也在渐渐好转,他一脸苦闷的是为何呢?” 李玉宸道:“可能真是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晚上冼太医来了,我们问问,能让爹一脸苦闷的事情,大多都是皇上的事儿。” 夏凌惠想到夏途归,想到夏谦,又想到进的李玉宸,心里多少对殷玄还是埋怨的,但她不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只是语气不大好地说:“当初就不想他当官,他偏要去,还有你,当年不让你……” ‘进’二字还没说出来,王云瑶和冼弼以及丁耿就来了,夏凌惠只得又把说到一半的话噎下,笑着冲走到院子里的三个人招呼了一声。 夏凌惠正忙着,不开身,就支呼李玉宸去招待。 一行人去了李东楼的房间,冼弼练的给李东楼号脉询问身体状态以及开药方,丁耿在一边儿打下手,李玉宸和王云瑶在后面看着听着,等例行检查完毕,确认李东楼的身体在慢慢康复后,冼弼和丁耿出去了,李玉宸也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恋中的两个人。 李东楼躺在上,看着坐在沿的王云瑶,心里煎熬、甜、痛苦。 李东楼不愿意怀疑王云瑶,可似乎事实又摆在眼前,王云瑶以及她的主子婉贵妃,来者不善。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