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又挖出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方方正正,半个巴掌大,焦黄,却是软的,他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就进嘴里了! “这是什么啊?”车虹忍不住要站起来。 他从没吃过这种食物! 旁边的一个人胡子老长,也在专心从瓮里挖吃的,看他如此,叹道:“那是公主赐下来的,说叫豆腐块,听说是用马羊吃的豆子做的,好吃得很!也就鼎食里才有。” “我们吃的是鼎食?”车虹更惊讶了,鼎食不是……不是公主送给侍人、女和百姓的食物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吃的是什么?”那人大口吃着,还不怕烫的喝汤,一边喝一边烫得气。 “什么马羊吃的豆子做的?”对面有个人不高兴的反驳,“这是公主做的!公主智慧天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公主?” “公主自己都让人说是黄豆做的。”这人也不忿起来。 但没吵起来,因为小童们又抬着饼过来了,堆得高高的饼,胖胖大大的,每人面前都放下一盘,随他们拿几个都行。 车虹就看到旁边这个人先在瓮里了两个,又用衣摆兜着,装了半筐了仍不罢休,小童也不生气,由着他拿。 车虹就有样学样,他再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的拿。 等小童们提着空空的筐走了以后,他身边的人才悄悄告诉他:“这种球饼好吃,但只有现在才有,等晚上你说饿了,送来的就是干饼了,那个硬,没这个好!” 车虹谢过他,看他把“球饼”泡在瓮里竟然慢慢大了,可他吃得很香,他也就跟他学,先把汤里的东西都捞尽了吃光,再泡“球饼”吃,最后就着汤,竟然不知不觉就把怀里的“球饼”吃完了。 天黑之后,为了节省灯火,大家都被赶去睡觉了。寝室里住着至少一百多号人,每个人的铺都是铺在地上的,有一块木板充作榻,有被褥,有人还有一块羊皮能裹在身上保暖。 没人说话,几乎是一躺下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之前所有人都起来了,车虹起的更早,别人还没醒,他就被叫起来,一个役者把他领到厨房说:“做饭前先烧水,你趁现在洗个澡吧。” 车虹已经想不起上一回洗澡是几年前了。热水有些烫,但他怕水凉了以后没办法加热水,洗完出来浑身都烫红了,他还就着热水修了胡子,洗了头。 洗完,役者又给了他衣服,是新的,干净的,黑的袍子、子,不太合身,袖子有点长了,身也有些肥大。 役者说:“大点好,冬天还能往里加衣服。” 车虹谢过,问这是谁的衣服?他好去道谢。 役者说:“这是公主里的妇做的,不要钱。你穿吧,人人都有。” “……”虽然从昨天到今天,车虹已经吃惊过很多遍了,但他又吓了一跳:“……人人都有?” 役者说:“外面的民也有呢,不是要过冬了嘛,天冷,公主心疼他们,就让自己里的妇、女做衣服给他们穿。我们就也有了,衣服颜是公主喜的,我也喜,这颜一看就耐洗。” 车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觉得自己可能一直在做梦,他可能还睡在野地里,跟人挤在一起,明天起来后还要去背石头,扛木料。 但他回到那些人中间,吃了早饭后,又刻了一天的木简。 然后一天复一天,每天都是如此。 梦一直不醒。天也越来越冷了,当他这一天出来时,鼻尖一凉,才发现天上飘雪花了,冬天到了。 这都是真的。 莲花台里,姜姬穿着黑的深衣,头戴朱冠,裹着红的狐裘,坐在榻上。姜武坐在她下首,也是一身黑,头顶朱冠。 旁边的姜旦、姜扬,另一边的蟠儿、龚香、龚獠,都是一样的打扮。 再往外看,中的女、侍从都不例外,黑衣服加红丝绳带,没有朱冠戴,就在头上系朱红的丝绳。一眼望去,颇具气势。 龚香叹:“真是气象不俗。”这莲花台如今看来,更王气。 谁能想到这是公主想让女和妇们做衣服定下来的颜呢? 又为了“宣传”这个颜,公主先给自己罩上一身,又给姜将军罩上一身,剩下的不用她再说,大王和太子都换上了,中的其他人也都换了,龚獠发现后,立刻也给自己置了许多身黑衣服。 公主说,黑是矿物颜料染的,比别的染料都更易得——植物的还有季节问题。 她说黑耐洗,洗上几遍颜也不会掉得多厉害,哪怕最后真洗白了,也只会变成灰青。 衣服是有制板的,布料都按制板裁成一块块的,再拼接起来。别说,这样做衣服比一个人从头到尾量、裁、,快得太多了!不然两万的女、妇每人再长两只手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做出二十万件衣服。 这还只是公主带来的一个改变之一。 另一个,就是城中新出现的商人:黄豆商人。还有新出现的商铺:黄豆铺子。 “黄豆价格涨了。”龚香说。 这是很正常的。 先是中道人奇云献给公主一道吃食,公主改了一下做法,做出了豆腐。 至今龚香都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想用木板加石头去那个食物…… 此物的原料是黄豆,做法简单,吃起来也不麻烦,公主在鼎食中放了此物后,先是在民和士兵中风靡开来,跟着就传出去了。 一时黄豆从物变成了谷米。虽然直接煮着吃还是没人喜,但磨一磨,搅一搅,再一,嗯,就成人人喜的食物了。 现在外面街上有人说,这是公主看大家饿肚子,所以从天上摘了云彩下来,用手一点,让它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吃得起的食物。 这个言是蟠儿去散播的。但从头围观到尾的龚香开始真的怀疑……公主搞不好真是天上下来的神女。 因为她还做出了另一种东西:纸。 某一天,公主命人送了许多干草进来,然后将它们磨碎,再加到水里。 看起来很简单? 但只是磨碎再放到水里这个过程前后重复了不下百次,每次磨碎后加水,公主都觉得不对。 一再重复,一再重复。 最后公主说煮一煮吧。 于是用鼎来煮。又煮又搅。 众人都认为公主是在做另一种食物,都很期待。 等公主觉得可以了,命人拿最轻的纱罗,做成绷子,再把绷子放进鼎中,盛起已经煮成糊涂的草浆,等草浆中的水漏光,她从绷子上揭起一片白的、薄如蝉翼的东西。 她说这个东西叫纸。 她让人拿墨和笔来,用纸写字。 她嫌这纸太脆,不够软,因为折几下,不知是太干的缘故还是别的,很容易破。 但龚香已经够震惊的了。 公主说,以后此纸就叫鲁国纸,以后鲁国百姓要习惯使用此物,先从官衙开始,这样很快就会传开来了。 他说:“叫公主纸。”当然没人反对。但私下里,公主不高兴了,“你不懂吗?我是要抬高鲁国的地位,免得人人都觉得鲁国像个小可怜谁都能欺负一把。”国力不强,只好先在别的地方刷刷存在。 龚香有时觉得公主很自私,有时又觉得她太无私。 鲁国没这层光环一时死不掉,真要亡国,一个纸也救不了鲁国。 但她不同啊! 大王就要娶郑姬。这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个纸给她比给鲁国能起的作用更大!后哪怕是再危机的时刻,不管世家或……大王要怎么对付她,“公主纸”都可以替她续命!让那些人投鼠忌器。 龚香已经有点放弃想改变她的观念了,他也说了不止一次了,想了想,这次就直白的说:“公主,此物可以救你的命。” 姜姬笑了:“谁要我的命?”她还真不觉得鲁国有人能干掉她。 龚香呵呵笑,不说话。跟这种傻子没什么好说的。是,你自负聪明绝顶——但这跟保命有什么关系?保障越多越好吧! 于是此物就叫公主纸了。 然后今天他们是要来商量过年的事。 今年过年有两件事需要当众解决。一件是姜旦要亲手拉着龚獠一起出现在新年大宴上。 只要平安过了新年大宴,龚獠就可以带着那道刀疤出门了。 所以今天龚獠预备了很多当可能会出现的质问,要一句句教给大王如何应对,姜扬也要旁听,以防万一有人问到他。 没人敢问公主。 ……有人敢问,公主要怎么说,龚獠可不敢教她。 另一件事就是郑王已经在没有得到鲁国的官方回音之前,以他跟丁强早有“约定”为由,派人带着郑姬和郑姬的嫁妆往鲁国来了。 这也算另类的强买强卖了。反正等郑姬到了鲁国,鲁国未必敢把人再给赶回去,因为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结仇了。 姜姬还真想跟赵国结个盟再把郑姬赶回去,开战!自从听说郑国沃野千里全是平原后,她就忍不住想跟赵国一起瓜分郑国了。 与其跟弱国结盟,她更愿意跟强国结盟——还是不接壤的强国,呵呵呵呵。 胜算大,对已方危险小。 越想越美的她已经在考虑出使的人选了。 被龚香劝住了。 第一,鲁国自己也是弱。真对郑国下手也要看自己够不够强,万一他们前脚对郑国下手,后脚自己也被人从背后捅了怎么办?两边开战,鲁国必亡。 第二,挖郑国墙角办法很多的!公主你随随便便就能想出七八十个对不对?让我们和平的挖墙角,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破坏和平。 第338章 器行与鲁字 今年的新年是势必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龚香当着龚獠的面也不客气的说:“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不能像前几年那么简单。先是樊城意图谋反, 后来又发生了合陵派兵围城的故事, 整个鲁国都会担心大王是否安好,莲花台是否太平, 鲁国是否祥和依旧。” 换言之, 给姜元守孝这种小事可以先放到一边, 当务之急是安定民心。 龚獠从刚才就低头闭嘴装自己不存在,等龚香说完, 立刻接话改话题:“正是如此!如果大家再知道郑姬就要来了,一定会更加替大王高兴!” 百姓们高不高兴不知道,商人们高兴坏了。 因为要过年的关系, 乐城的城门税只需要平时的三分之一,虽然货物不能进乐城,但商人们却可以把货物放在二环, 那里现在也是乐城了嘛。 他们听说等开破冰后,涟水河的河道也会打开,只要去姜将军那里登记一下,拿个牌子挂在船上, 就可以自由从晋江进入涟水河, 直达凤城与乐城。 以前涟水河都被樊城的世家包了,外面的商人到这里来必须要租用他们的船,泊船也好,用河边的苦力也好,都要用他们的, 不能用他们自己带的。如果不守规矩,船和货都会被扣下,他们只要在船头船尾沉下巨石,船就走不了了,有更黑心的还会找来好手破开船底,让他们走到半路再沉船,一整条船上的人、货都会化为乌有。 现在不用怕了,有公主和姜将军在,他们这些外地商人想进凤城、乐城做生意也容易多了。 二环的民也很快都给自己找到了活干。虽然天越来越冷,但他们不再是民,而是乐城人了,有了户籍,他们就不必怕再被人赶走,或被人欺负了。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