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箐心中暗叹, 先去看望父亲、母亲。 刘芬看起来比之前装病的时候更像病人,脸腊黄,神不济, 眼底充血丝, 手微微颤抖。这一看就是近在熬夜锲字。 “父亲。”刘箐行过礼后, 低下头就泪不止。 刘芬说:“不要多想。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既然已经醒了,就赶紧去向大王谢恩吧, 如果大王请你参加宴,那才好。” 刘家舍下几百条命,如果不能换回来一个八姓,那就白死了! 刘箐仍抱着一线希望,问:“父亲,家里、家里……” 刘芬没有看儿子,看着自己不停发抖的手,他自从从开元城离开之后,每天都在默背家谱,到这里后就夜不停的要重新把家谱锲刻出来。 刘家还在,还没有完。 “大王的使臣已经过去替刘氏收尸了。”刘芬说,“目前……没听说大王让谁去接管开元城。” 刘箐这才神大振,回屋去又休息了一阵后,打典神,准备好谢恩的辞表,请侍指点他怎么求见大王。 侍接了礼物后就告诉他该去拜谁。 “有两人,公子都可以去试试看。”侍道。 一个是席博士,因为他和田博士近常常进,而席博士比田博士更好说话,所以席博士是第一个人选; 第二个就是段青丝。现在中无人不知段青丝乃是大王第一宠臣,而段家除了怕事之外也没别的病,所以目前还没什么人对段青丝的上位有什么不。 段公子也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助人。 刘箐谢过侍后,思量再三,决定去见段青丝。 一来,席博士是八姓之后,门槛高,听说他虽然和蔼,但只喜有才之人,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他是不搭理的; 二来,段家的门槛素来不高,段青丝又是年轻人,想必见他不难,备上好礼,诚心拜托,应该可以说动他替他引见。 但还没等他去见段青丝,在隔壁院子里住的刘氏子弟听说他醒了就立刻闯了进来,指着他大骂:“你这恶鬼!害了刘家那么多条命来铺你的青天路!你夜里还能睡得着吗?” 还有举剑要冲上来杀他的。 刘箐痛心疾首,想引颈就戮,来杀他的几个堂亲就已经被拦下了。 刘芬听到这里的局也没有出来,刘箐要担起这份重担,这就是他必须自己去承受的。 当就有人告辞,于和刘箐为伍。 刘箐苦留不成,只能送这些人离去,临走还送上许多财物。 他这么做,倒让人非常佩服。毕竟他是忠于大王才会落到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他绝对没错,反倒是个可敬的人。 姜姬在中听说了,就让姜智再打点财物去赏赐刘箐。 姜旦不高兴,他已经知道刘家用苦计摆了姐姐一道,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指责姜武了。 因为说刘家自己放火烧屋是不会有人信的,现在外面的人都认为是姜武的人急于建功,才烧了死了刘家的人。 如果继续捧着刘箐,那不就等于说姜武不好吗? 姜姬笑着说:“捧他是为了让他办事啊,我们把他捧得越高,他以后就越难下来。” 开元城现在是个烂摊子,刘家使的这一手,目的就是为了继续占有开元。 因为刘家是被“害”死的,刘箐又是个忠臣,所以最好的结果难道不是大王继续把开元城给刘箐——也就是刘家吗? 既是抚,也是护,更是信任,这才是君臣相得的佳话。 但刘箐不是忠吗? 难道他还能忠一半不忠下去? 姜姬就等着刘箐“痊愈”的那一天。 刘箐接了大王赐下的礼物,就对姜智说想见面大王谢恩。姜智再三询问“公子身体好了吗?” “公子何不多休息几?” “我看公子这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几乎是强迫刘箐再歇上几。 这一歇就歇了一个月,歇到了开元城把乐城要的三千万斤炭给了上来。 一斤不少。 现在开元城其他家族都很驯服,不但上了炭,还送上了礼物,其中有粮食,有钱,有美人。 如果以贡品论忠诚的程度,现在的开元城可比刘家在时要“忠诚”多了。 而且他们还迫不及待的求大王尽快赐下太守,开元城不可一无主啊,没有大王赐下的太守,开元城就像一个没人管的娃娃,到了明年开怎么办?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这也是应该的,明年开之前,开元城是势必需要一个新的主人的。 如果大王不赐,那他们就可以要求大王让他们“公推”出来一个有声望的人暂代其职。不然天之时的一系列祭祀、公务都没人打理了。 恰在此时,刘箐终于“休养”好了,被大王邀请参加宴。 侍也早把开元城来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箐。 刘箐心如麻,他知道,他要做的事还很多,做到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刘氏再送回开元城。或许这一切不会如他们所预料的那么顺利,大王也不会顺应时势的答应他们,但他不得不去做。 刘箐是曾在乐城好几年的,至今在姜旦身边与他悉的人还有很多。刘箐坐着里的车从行一路往莲花台去的途中就遇到了很多旧友,在莲花台门前,别人下了车,他因为“身体有恙”的缘故,竟然车是可以直接进的! 这样一来,本来没认出他的人,现在也都认出了他。 “刘兄!” “贤弟慢来,慢来!” “看,那就是刘箐!” 众人投来的目光中充敬佩与羡慕。再把他以前的事都翻出来,立刻就让他的“忠心”再也没有半分折扣。 人们说,刘箐当年被刘芬带到乐城后,就一心忠于大王。 乐城被合陵兵围着,樊城又据城不时,刘家人都回去了,刘箐却留了下来。 大王在中被刺客所伤,莲花台上下人心惶惶,刘箐在外为大王四处奔走,号召有志之士去斥责那些兵,一心保护大王。 大王转危为安后,为了安置民,召集学子出任小官吏,刘箐身为世家子弟,却甘愿听从大王的命令,去当一个小小的苍蝇官,他本来一辈子都不可能与民站在同一个地方的。 刘箐的种种忠心之举终于动了大王,被大王委以重任。刘箐也以一腔赤诚回报大王,哪怕被家族的人怨恨,也不改初衷。 这样的忠臣,难道不值得戴吗? 看到刘箐能乘车在莲花台上行走,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刘箐住在行里。 听说大王极为护他。 听说跟刘箐一起逃出来的人有的跟刘箐反目了,刘箐却不怨恨,人家要走,他还送钱送东西。 好人,大好人。 忠直! 值得相! 刘箐车旁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跟着他的车,一路与他谈着,慢慢来到了金潞。 姜智与段青丝一起下来他,大王身边最受宠的两个人,一个侍从,一个值,可见大王是多么重刘箐。 众人是非常乐意于这一幕的,他们看到刘箐被大王恩宠厚待,就像看到自己一样,刘箐的忠诚换来回报,他们的忠诚也不会被错待。 姜旦已经在金潞殿住了三个晚上了,第一天是醉过去的,第二天非让姜智和姜仁一起陪他,三人挤在榻上睡,到了第三天,姜智建议他请郑姬过来,姜旦犹豫了一番同意了,于是今天郑姬一天都着姜旦,二人虽然没当夫,但同宿一殿,显然让郑姬非常高兴。 有郑姬着,姜旦也顾不上去害怕做恶梦了。 刘箐前来问好,姜旦就让他见过郑姬:“这是王后。” 刘箐赶紧再向郑姬问好,他打量郑姬,生得还算秀美,但并不绝,可人人都知道王后是大王亲手抚育长大,与大王情份非凡,曾有一女使计成了大王宠,大王得知她心怀不轨后就弃到一旁,半点没有妨碍王后。 此女现在也不知在中哪个角落。 郑姬听了许多刘箐的事,但也见过姜旦暗中不喜刘箐的样子,她有很多事不懂,只知道一心尊奉姜旦。 她很有礼貌的问候刘箐,又问他身边有没有姐妹,听说有之后,就命人拿首饰来赐给刘箐的姐妹与女。 姜旦不叫郑姬赏赐:“你的东西都留着自己戴吧,孤来赏他就行了。” 郑姬道:“我赏与大王赏有什么分别?不如我赏我的,大王赏我。” 姜旦仍是不让郑姬赏,他赐给刘箐后,又送了一些首饰给郑姬,悄悄对她说:“你的东西不多,不要再送人了。” 郑姬心里喜,想起妇的话,提议道:“大王要施恩于他,何不纳他的姐妹进来?奴奴必好好照顾她们。” 姜旦皱眉,“不要,孤的后中有你一人足矣。” 郑姬动之下,更想帮姜旦,小声说:“大王不愿与他多说,娶他的姐妹就胜过千言万语。” 姜旦仍是拒绝,“里的人不能太复杂,你身边也简简单单的,孤身边也简简单单的更好。” 郑姬劝了几次,姜旦都不同意,她的心中陡然涌进无尽的喜与幸福之。就算大王娶上一百个夫人,她对大王的意也是不会减少一分的,但大王竟然只愿要她一个子! 这世上不会有比大王更她的人了。 她听说了许多郑国的事,知道母亲的悲剧在于郑王的绝情。与母亲相比,她是何等的幸运。 她想帮一帮母亲,又不知该怎么帮助母亲。以前她只敢独自在夜里哭泣,不敢告诉大王。 现在,她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大王的吗? 刘箐见过大王后,就见大王与王后聊得开心,自己就避到了一旁,很快被段青丝他们给拉进了人堆里,在众人的恭维和赞扬声中,刘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不管众人说什么,他都只是在谦虚。 回神时,发现段青丝一直在他身边。 刘箐以前没有与段青丝打过道,知道他是在王宠臣,不敢掉以轻心。“我敬大人一杯。”刘箐道。 段青丝喝了,却不让刘箐喝完杯中酒,“公子少喝些,大王说了,公子才受了伤,不能多饮。” 刘箐猜得到段青丝是来“看管”他的,从善如的放下酒杯,笑道:“大王还有何吩咐?” 段青丝道:“大王道,公子若是醉了,累了,可到后面去歇息,如果晚了,住下也是无妨。” 刘箐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才叹道:“……大王厚待,某厚颜领受了。”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