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愣,迟疑的道:“不急,老太太也挂心林姑父的身子,我总要在这里多留些子,给林姑父侍疾尽尽心才是。且林姑父信中说得了重病,林府又没有其他主子,咱们做亲戚的还是要帮衬着些。” “琏二哥说的是,琏二哥常在外做事,比我想的周全许多,我是远远不如!过两我便要去金陵赶考,这里就要劳烦琏二哥了。”贾宝玉出敬佩之,轻轻的给他戴了顶高帽。 贾琏立刻显出几分得来,有成竹的道:“宝玉放心,有我在,旁人欺不到林家的,谁敢和京里荣国府做对?就算在这边,咱们四大家族也是有些势力的!” 贾宝玉点头附和,发觉马车停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贾琏来之前家里定是嘱咐过什么,前世林姑父病危,也是贾琏护送黛玉回家探望,办完丧事之后又将黛玉带回荣国府,但林家财产却只字未提,府中众人只知黛玉是孤女寄住在贾府,连下人也说什么一针一线皆是贾府所出,却从没人议论林姑父留给黛玉多少家财。 贾宝玉下了马车同贾琏一起走进林府,瞥到贾琏有些急促的步伐,知道他是急于看林姑父病势如何。明明信中说的是重病,之前林管家却没有什么焦急悲伤之,若林姑父已经病好,那他就是白跑一趟了,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埋怨几句,费力不讨好,自然有些着急。 心里叹了口气,贾宝玉对家人的行为到无奈,也很无力。就因为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他才会那般珍视黛玉,只有黛玉一个人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对他好就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别无他求,真心实意,让他怎么能不动容?而其他人,怕是没有人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他们的心思太复杂,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知足常乐,却不知,想要的太多只会自寻烦恼。 林如海虽然没到病危的程度,但丧丧子心生绝望,几年没保重身子,还是大伤了元气,稍有些变天就要小病一场。前两刚下了雨,林如海不小心染风寒,正卧休息,见黛玉进门,动的坐起伸手招她过去,“玉儿!玉儿回来了!快过来让为父仔细看看?怎地如此瘦弱?可是没好生顾着身子?” 林黛玉扑到前,哽咽的看着父亲耳边的白发,声音颤抖,“父亲,是我回来了,女儿不孝,离家多年不曾在父亲身边尽孝,让父亲在家中孤身一人,父亲……” 说到最后,黛玉已泣不成声,她本就多思,这些年抑在心中的苦闷在看到衰老的父亲时全都爆发了出来,即使她已经努力不给父亲麻烦,父亲还是生活在悲痛中渐渐变老,难道他们父女就要一直这样抑郁下去,再无笑的可能吗? 林如海看见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慌了,分离多年,他也不知该如何安女儿,颇有些无措。 贾宝玉心疼的看着黛玉,抿得死紧,却没有出声阻止,他知道黛玉心中的苦,若不找个机会让她发出来,怕是要闷坏了。他始终忘不了黛玉是咳血而死,尽管这阵子看着黛玉开朗许多,可那些发生过的事终究还是在她心底的,只有尽情的发出来才可能淡忘。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忽然觉得自己对那些嘴碎的下人太仁慈了,言蜚语也能杀人,那种口胡言之人就该发卖的远远的,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 贾琏不停的给贾宝玉使眼,偏偏贾宝玉不为所动,只顾盯着林黛玉看,让他尴尬极了。他和林黛玉不,说不上话,以前看着宝玉和家里的姑娘们走得近,没想到关键时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果真是个没用的!这黛玉也是,一回家就哭得这般伤心,这不是打贾家的脸吗?难道在贾家还亏待了她不成? 贾琏脸上隐隐发青,最后勉强的笑笑,冲林如海拱手做礼,“贾琏拜见姑父,表妹一路忧心姑父的病情,至情至孝,多年不见,一时难以自抑,不如让丫鬟服侍表妹先去梳洗一番?” 林如海闻声抬起头来,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微闪了闪,到底是为官多年,一眼就将贾宝玉的关切和贾琏的不耐看了个分明,但他面不变,只点了下头,温和又有礼,“两位贤侄一路劳累了,管家已收拾好客房,且先歇息一番,待午膳时我们再好生叙话。” 贾琏从进门就一直在观察林如海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死之人,心里没了盼头,自然无所谓如何安排,表面客气几句便随林管家离开。贾宝玉则是担心的看了黛玉几眼,又恭敬的给林如海行礼,“宝玉拜见姑父,表妹一路奔波,又如此伤心悲痛,怕是对身子有损,姑父且劝上一劝,想必表妹有姑父的开解定能解开心结。姑父与表妹多年不见,当有许多话要说,宝玉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待姑父得闲时,宝玉再来同姑父闲话。” 林如海对这个给他写信劝他接黛玉回家的侄子不甚了解,并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下头,轻拍黛玉的肩膀,“我的女儿我自会照料,贤侄不必挂心,且去歇歇吧,你还要赶考,切不可累坏了身子。” 贾宝玉又行一礼,才担心的退出房门,路过美的花园也无心欣赏,脑子都是黛玉痛哭的样子,不管多早慧,在父亲面前还是和旁人不同的吧?本掩饰不住心里的脆弱。 旁边带路的小厮愈加小心谨慎,明明先前这位宝二爷还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见过老爷之后表情越来越冷了?莫不是跟老爷起了冲突?还是小心点伺候,万一惹客人生气,受罪的还是他! 贾宝玉虽然心中有些烦躁,但该办的正事他还是没忘!同林如海见面那一会儿,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林如海的病情。他曾随一僧一道修炼,懂得许多世人眼中的神仙手段,就像曾害过他那个马道婆,此时若出现在他眼前,他立时就能令对方魂飞魄散! 林如海的病还不算严重,只要炼制些养身的丹药,再解开林如海的心结,这身子便能渐渐好转,有个两三年的时间足以痊愈,常年服用丹药的话,还能比寻常人更强健些。贾宝玉想好了合适的丹药,便命人去将所需药材尽数买回,他之后还要科考,一层一层往上考不知要多久再见到林如海,倒不如一次多炼制些丹药,免得耽搁了病情。 下人不明所以,但客人要采买药材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就去跟管家禀报了一声,带着茗烟去扬州最好的药堂买药材。 茗烟买齐药材还按照贾宝玉的要求买回一个药鼎来,药鼎这种东西茗烟以为只有话本里才有,没想到珍宝阁还真卖这类奇怪的物件,主子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刚开始他还很不安,但后来见怪不怪,只觉得主子果真是有大造化的,什么都懂,他能跟在这种主子身边也是他的造化了! 贾宝玉检查完药鼎和药材很是意,随手赏了茗烟和那下人几两银子。林如海那边请他和贾琏过去用膳,他便将东西单拿了个箱子收起来,整理好衣饰往前厅走去。 林黛玉是府里唯一的女主子,就在自己的房里用膳,桌上只有林如海和贾琏、贾宝玉三人,林如海常年生病,厨子做的饭菜偏清淡些,贾琏很是吃不惯,略用了些就放下筷子。因林如海看上去并无大碍,贾琏深对方写信是虚作假,十分不喜,此行没捞到好处还会被骂,自然没多大热情。 林如海也正想找机会同贾宝玉单独说话,见贾琏这般便随口提起扬州一些有名的酒楼,待贾琏意动,适时的吩咐下人给贾琏带路,似是不愿怠慢这位京城来亲戚。 贾琏在府里闷了一下午早觉得没趣,听他这么一说就像顺势出去逛逛,听说这边美人儿多得是,在酒楼用过饭还能玩乐一番,哪有不应的道理?笑嘻嘻的谢过林如海就起身去了。 贾宝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笑看着林如海,“姑父倒是很了解琏二哥,此举正合他心意,怕是接下来几都乐不思蜀了。” 林如海淡淡笑道:“贾琏没什么城府,有些小明却隐藏的不深,很容易看透。反倒是你,与从前所闻大为不同,让我看不懂了。” 贾宝玉任他打量,面不变,“姑父言重了,宝玉无论何等情都是对姑父和表妹无害的,从前是,如今也是。” 林如海表情不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玉儿虽然借住在贾府,但也是官家千金,可不是能随意说道的!” “这是自然!”贾宝玉扫了一眼身旁,见屋内只余他们二人,其余人等都已退下,便郑重的起身弯下行了个大礼,严肃的道:“宝玉倾慕表妹,绝无轻浮之心,此生绝不与其他女子有丝毫牵扯,必不会让表妹再受委屈,望姑父知悉。宝玉此言不是想唐突表妹,只是表明心迹,此去科考,待高中之时,必定请家中长辈亲自与姑父提亲,不敢有丝毫轻慢之举,言语失当,请姑父原谅。” 林如海怔住,回过神来探究的盯了贾宝玉半晌,脸很是不好。贾宝玉见状忙又说道:“宝玉知道名声之于女子有多重,不敢越礼,一直与表妹保持距离,请姑父放心。” 林如海脸缓和了些,但是真是假他也不可能只听贾宝玉一面之词,自从贾宝玉来信说黛玉在贾家过得不好,他便无尽的后悔当初不该听亡的话把黛玉送去贾家,这些年黛玉一直报喜不报忧,还不知受了多少苦。这贾家小子肖想黛玉更让他心生愤怒,不过和贾宝玉几次接触,对方一直表现不错,他也就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态度冷了不少。 “玉儿还小,不到考虑婚事的时候。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孩子自己来同我说这些已是不合规矩,待你父亲来说,我再考虑一二吧。玉儿与我分别太久,我也不舍得早早将她嫁人,还要多留她几年,你且把心用在读书上。” 贾宝玉苦笑了一下,知道一时间也说不通,便弃了这个话题,正看着林如海,“姑父,实不相瞒,我出生时带有异象,此玉佩便是同我一起出生的宝物,前些年我浑浑噩噩一直懵懂度,如今清醒过来方知此玉可逢凶化吉、延年益寿。更重要的是,表妹的身子乃是先天不足,用药物调理久不见好,若可佩带此玉却能滋养身子,缓慢调理过来,治不足之症。宝玉此言句句属实,可发誓为证,事关表妹,望姑父允许我将此玉佩送给表妹佩带。” “胡说八道!”林如海皱眉厉喝一声,“我你写信救我玉儿,对你已多番礼让,不计较那些胡言语,你竟得寸进尺妄图私送信物,你可知此事若传了出去,玉儿便会名声尽毁?” 贾宝玉又行了个大礼,不多解释,干脆的发下毒誓,“若此玉不能治黛玉之病,便让我天打雷劈、魂飞魄散!姑父,我所言句句属实!黛玉乃我心上之人,我绝不会为一己私置她于不顾!” 林如海被他一句毒誓震惊了,冷静下来不由的开始思忖他那些话,贾宝玉出生含玉这件事他当初也听贾提过,只当个笑话罢了,毕竟此事太过离奇,他更愿意相信是那位王夫人的争宠手段。即使后来听说贾宝玉离了玉便会痴傻失魂,他也当做是小孩子不喜读书寻的借口。可如今看着贾宝玉真挚的模样,听着那狠毒的誓言,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你说让玉儿佩带你这枚玉佩,无需再喝药便可自行调养好身子?多久可见成效?” 贾宝玉想了下,认真的回道:“表妹畏寒,稍有寒凉便会夜里咳嗽,若佩带此玉,应会手脚温暖,与常人无异,不再畏惧冰寒。三月后可止咳,半年后可气血充足,之后便会愈加康健,再无病弱之态。” 林如海听了沉默许久,“如此,我便替玉儿谢过你了,只她佩带此玉之事绝不可传出分毫。若此玉当真有效,后你有何事俱可来寻我。” 贾宝玉没有多言,伸手将颈上的玉佩摘下来到林如海手中。虽然林如海说的简单,但他知道,林如海的意思是这件事他能得到林家欠的人情,可以寻求帮忙,却不能要求黛玉下嫁。且一旦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林如海必定会倾尽全力的报复,不留余地。 这也正合他意,他本来就是为了治好黛玉的病,不是想挟恩图报,先跟林如海说就是怕私下给了黛玉太不合礼法,毕竟这玉佩算得上他的代表了,和那些随便能买回来的小玩意可不同。如果黛玉不是下凡的仙人,他也不用这么麻烦,神仙的手段就要用同样的手段化解,单单吃药是不成的,黛玉身份特殊,病痛也是命运赋予的,只能用他这块玉佩才能扭转乾坤,有时候他真恨让他们下来历练的所谓仙人,这般随意安排他们的命运,凭的又是什么? 林如海拿着玉佩看了看,能觉到玉佩的不凡,比他府中收藏的最好的玉佩还要温润细腻,堪称极品,这倒是配得上那玄妙的说法,让他心里也踏实了些。忽然想起传闻中贾宝玉不是离了玉就失魂吗?抬头刚想问问,就又被贾宝玉的话惊住了。 “姑父,我观你气不好,元气不足,长此以往怕会毁了基,宝玉不才,刚巧知晓些药理,可解姑父之症,今已买回药鼎和药材,三之后便可炼好养身丹。到时姑父每服用一粒丹药,两三年之后身子必会比他人更强健。” “你说的是真的?”林如海的病拖拖拉拉的治不好,换了几个大夫都没办法,只叹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没想到贾宝玉竟能治! “宝玉不敢虚作假,姑父也该放开心思才是,表妹还需靠姑父照顾。” “是,是。”林如海迟疑了片刻便决定试试贾宝玉的丹药,左右也治不好了,若有一线希望也该试试,如今他已无法独留女儿在世,安心的去追寻亡了。 ☆、第40章 重生悔过牌贾宝玉(四) 林如海对贾宝玉的说辞半信半疑,还是怀疑居多,但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就勉强接受了贾宝玉的说法决定试一试。而且若他的身子好不起来的话,黛玉也是要寻个可靠的人托付的,贾府那些亲戚之前没有照顾好黛玉,让他再托付给贾府是不可能的,另寻他人难免会太过仓促,只恨他这一支与本家宗族太过疏离,无法相托,不然如今也不会这般为难。 这时贾宝玉用毒誓表明对黛玉的心迹,着实让林如海动容,便起了考验观察的心思,同时也打算暗中相看其他青年才子,直到他身子不成时,再从中选一位最可靠的来托付黛玉的终身,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贾宝玉明白他的想法,心里有些急躁,又碍于身份不便多做什么,只能努力表现,期望能让未来岳父意,别出什么岔子。在闭关三后,贾宝玉将采买回来的药材通通炼成了丹药,足够林如海服用一年的量了,此丹呈竹青,清香扑鼻,林如海拿到之后就请扬州最好的大夫验看,又喂了家犬一粒,确定无害才开始尝试着服用,数之后,表面的风寒症状竟真的好转了,林如海这才有些信了贾宝玉那番话。 林如海的身子一好转,最开心的莫过于黛玉了,尤其林如海让她佩带贾宝玉那枚玉佩,也算得上是对他们的事同意了一半,让她提着的心踏实下来。也许是有了玉佩做信物,也许是回了自己家里终于不再寄人篱下,林黛玉的气也渐渐变好,林府之前那股抑的气氛已然消散得一干二净! 相比于林家上下的欣,贾琏则是无比抑郁,他试探着跟林如海提了提老太太想让黛玉回京的话,却被林如海毫不留情的给回据了,女儿留在身边孝顺父亲是谁都不能指责的,老太太只不过是外祖母,哪里比得上父亲重要?贾琏被堵得无话可说,想找贾宝玉商议商议,贾宝玉却以读书为由整跟在林如海前后请教学问,本说不上话。贾琏住了十,终于没借口再等下去了,只得带上林如海置办的礼品上船回京,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同来时的意气风发截然相反。 贾琏离开了,贾宝玉也是时候去金陵参加秋试了。林如海见他打发了贾家的下人,只带茗烟一人上路,便又给他配了两名护院跟着,一是保护他的安全,二是为了让护院监视他,将他在别处的一言一行报回来,观察此人的人品德行。贾宝玉对此只是微笑着道谢,毫不犹豫的收了两个钉子在身边,且将他们和茗烟一视同仁,从不背着他们吩咐茗烟做事,算是以实际行动在向林如海表决心。 直到离府,贾宝玉也没再见到林黛玉,只得到了雪雁悄悄送来的一个小香囊,里面是林黛玉去寺里求回的平安符,保佑他平安高中!贾宝玉坐在马车里轻轻的摩挲着平安符,脸上出温柔的笑容,如今他和黛玉的相处才算正常。跟长辈表明心迹,对外人不分毫,私下里偶尔护送个小东西,不出意外,待年纪到了便可在长辈的同意下成为一对青梅竹马的夫!这是他前世见过无数有情人和怨偶之后寻到的一种安稳幸福的道路,他想,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了。 透过窗帘被风吹起的间隙,贾宝玉看到了车外飞逝的山石树木,恍然又想起前世他徒步走在深山中四处为家的情形,如今他坐在车里悠闲自在的赶考,颇有一种庄周梦蝶之,只不知前世是梦,还是今世是梦…… 他并没有纠结多久,马车很快就赶到了金陵,贾家在金陵的老宅看上去并无衰败,仍旧是一副兴盛的样子。茗烟上前叫门,门房的老汉打着呵欠将门开了个儿,抬眼一瞧他们只有一个主子三个下人,马车也不算名贵,立时眼角就耷拉了下去,口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打哪儿来的?找谁的?” 茗烟皱眉瞪他,“怎么说话的?你算什么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清楚,是京里的宝二爷到了,还不将大门打开?晚一时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呦呵?好大的口气!”门房一脸不屑的上下打量茗烟,又去看贾宝玉,冷笑道,“什么京里的宝二爷?没听过!想在我赵大面前装蒜,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抬头看看咱们是什么人家,看见了吗?你们若真是京里的就该听说过荣国府,那是咱们的主家,嘿,想跑到贾府来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横!” 赵大说完就回头朝门里喊了两嗓子,立时有两个明显酒醉未醒的护院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捣的人在哪?正巧爷爷我心里有气儿没处发呢,活动活动筋骨!” 赵大往前一指,“就这四人,大清早不让人好好睡觉,跑咱门口叫唤,还敢跟我叫板儿!呵,给我教训教训他们!回头给你们打酒喝!” 贾宝玉抬头看了眼天,明明已经正午,老宅这些下人竟还一副没清醒的样子,看来山高皇帝远,这些人已经将老宅当做自己家了吧?如此,还能安生的准备秋试吗? 茗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挡在贾宝玉身前,厉声呵斥,“站住!你们胆大包天,连宝二爷也不认?什么贾家荣国府的?我们爷正是京城荣国府二房的宝二爷!你们若敢冒犯,发卖去山里都是轻的!” 正往前走的护卫一愣,回头看向赵大,“主家宝二爷?赵叔,这怎么回事儿?” 赵大毫不犹豫的嘲笑回去,不信,“什么少爷?咱们主家少爷出门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你们没瞧见那薛家的大爷每次出门都带二三十人吗?”他说着又冲茗烟吐了口痰,“少在爷爷跟前儿胡说八道,我们主家的二爷是要来,可就你们这点道行还想来冒充行骗,怕是做梦还没醒吧?今儿就让你们记住有些人家是不能当冤大头的!” 贾宝玉不耐的看着几个下人耀武扬威,有心想转身寻个客栈住下,又怕自己今不管,他这些人会仗势欺人祸害百姓,迟疑间老宅的护院已经动起手来,贾宝玉身边的两名护院是官家的,自然不会被醉鬼难住,几下就将对方打倒在地,气得赵大指着他们直骂。 “胆子肥了!肥了!你们给我等着,今儿不让你们跪地下叫爷爷,老头子我就不姓赵!”赵大回头又想去叫人。 贾宝玉冷哼了一声,“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贾家居然有你们这等张扬跋扈的奴才,他这个管事是怎么当的?” 贾宝玉气势很足,赵大心里一跳,忽然有点不好的预。这时门口的动静已经被打扫院子的下人传到贾管事那里了,贾管事一听来人自称京中宝二爷就急着往外跑,他可不是下头那些蠢货,这段子宁可认错人也不能一照面就把人得罪啊!万一真是主子,他的逍遥子哪还能继续? 贾管事匆忙的跑到了门口,见到贾宝玉有些疑惑,“这位……自称是我家少爷,可有和证据?” 茗烟气不打一处来,“我们爷回自己家还要证据?京里前些子就派人知会你们了,你不知道宝二爷要来参加秋试吗?” 贾管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位小兄弟脾气太急了点,难怪惹得赵大误会。我们虽守着老宅没见过少爷,但也知晓少爷的外貌打扮,同这位爷比起来……呵,倒真没多大相似之处,你们是何人?因何在我贾府门前纠?” 贾宝玉低头一看,他今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头发也束起了一玉簪,同往常比好像确实不同。难道只有一身大红挂着金项圈和玉佩才算是荣国府宝二爷?听了贾管事的话,他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 “茗烟,好了,不要在街上吵。将通牒文书拿出来给他看看,若不尽快证实我的身份,我怕会被他们给绑去坐牢。”贾宝玉嘲讽的看了几人一眼,预到自己在秋试前是消停不了了。 茗烟不忿的拿出文书打开递到贾管事眼前让他看,在他伸手来拿的时候又立刻收了起来,“我们爷的东西是你随便碰的?你想想怎么跟二太太解释吧!” “这……奴才也是谨慎小心惯了,还望宝二爷原谅,毕竟府里常年没主子在,奴才要仔细着些才行。”贾管事微躬着,态度立马大变样,而旁边的赵大和两个被打倒的护院则完全惊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看起来穷酸的人竟真是他们主家的少爷,这下子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贾管事回身就踢了赵大一脚,背对着贾宝玉凶狠的瞪着他,“还不快去开门?你这不长眼的老货,得罪了宝二爷就等死吧!” 赵大立刻哭天抢地的跪下给贾宝玉磕头,“宝二爷!奴才有眼无珠,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狗嘴吐不出象牙……求宝二爷饶奴才一命啊!” 贾宝玉冲身边的护院使了个眼,“把他劈晕!贾管事,就劳烦你先将这三人关进柴房了,待我休息好了倒想看看他们是凭什么这般嚣张!” ☆、第41章 重生悔过牌贾宝玉(五) “老爷,你怎么把我爹给关起来了?我爹年纪那么大了,在柴房哪里受的住?你这不是成心要我的命吗!再说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脸还往哪里放呀?就是老爷你面上也无光啊!”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趴在贾管事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贾管事看到才娶进门的小妾哭得梨花带雨,哪里还硬的起心肠训斥?忙好生的抱住轻声哄着,“莫哭!怜儿莫哭!我也是不想啊,但你爹顶撞了贵人,那可是咱们主家最得宠的少爷,少爷发话,我也不敢不从啊,不然我这管事当不成,心肝儿你和你爹也得跟着我受罪,我怎么忍心?” “什么贵人?什么少爷?老爷你莫要哄骗我,这金陵谁不知老爷你就是贾家的主子,哪有人敢说半个不字?那少爷不管是谁,现下到了你的地盘还不是你说了算?”怜儿不依的仰起头,趴在贾管事怀里扭着撒娇,“我不管!我爹抛下哥哥姐姐们不管,只跟着我这小女儿来给老爷办差,我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他在柴房里不管,老爷~你可怜可怜我,就把我爹放了吧,求求老爷了!” 贾管事被她蹭的心直,听着那些话更是得意,主家远在京里,他在这金陵可不就是贾家的主子吗?算是一方土霸王也不为过,仅次于薛大少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怕上个头小子!不过贾宝玉到底是王夫人的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了,“怜儿乖,不过一两,我已嘱咐过厨子按时给你爹送饭了,锦被也送过去两条,不会让你爹受苦的,来,咱们到里屋去,老爷我这么为你着想,你今儿可得把老爷我给伺候好了!” “老爷你好坏,青天白的羞死我了,老爷既然心里有我,何不直接将我爹放出来?那少爷要人的时候,就说老爷处罚过已经打发走了便是,左右少爷也不可能去柴房看的,我让我爹回乡下住上几,等那少爷走了再让我爹回来办差,如此可好?”怜儿不甘心的继续求着,见贾管事拽着她急匆匆的往里走,垂下的眼中是厌恶。 贾管事把她摁到上撕扯着衣服,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在哪住不都是住?少爷见了你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府里可全是我的人,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心肝儿别再说旁的了,伺候的好了,老爷就给你买前儿个你看上的那枚金钗!” 怜儿被贾管事鲁的动作得直皱眉,强忍着疼痛在贾管事看过来的时候摆出一副沉的样子,双手灵巧的在他身上点火,勾得贾管事已然忘却了还有个少爷要服侍,飘飘然的开始白宣! 后窗外小心藏着的茗烟无声的呸了一下,左右看看,弯下悄悄的跑回了贾宝玉房里。顾不得给主子行礼,茗烟关上门就凑到贾宝玉跟前儿把刚听到的话绘声绘的学了一遍。说到最后两人白宣的时候,茗烟愤愤不平的咒骂贾管事奴大欺主。 贾宝玉笑着拿手里的书敲了他一记,“行了,哪儿那么多怨气?他再如何自大也是我贾家的奴才,难道还会收拾不了?” “爷!您怎地还笑?他这是瞧不起您啊,您就该把他抓起来打一顿板子发卖了!还有那什么怜儿,奴才还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妇人,比咱们府里的鸳鸯姐姐都要得脸,嘿,不过是个奴才的小妾……爷,这奴才也能纳妾?”茗烟说到最后不解的挠挠头,府里的赖大似乎也有小妾,但从来都是遮着掩着藏在外头的,金陵这个贾管事胆子还真不小! 贾宝玉随手把书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热茶呷了一口,“奴才自是不可纳妾的,那贾管事留在金陵看管老宅,无人管束,时久了胆子便也养大了。之前听他们提起薛家表哥,恐怕他这是拿自己当主子了。” 茗烟听了又有些担心了,苦恼的皱着眉,“这可如何是好?方才奴才听贾管事的意思是要敷衍爷的,只等着爷秋试走后继续作威作福,奴才看,这段子他必不会尽心服侍也,说不定还敢给爷气受。可这府里全是他的人,怕不会听我们的,这……爷您看要不要报官或寻舅老爷家和姨太太家帮忙?” 贾宝玉摇了摇头,“贾管事在金陵多年,必定与此处县官有些瓜葛,且我初来乍到也没抓到他什么把柄,报官不妥。而王家和薛家虽与我们是姻亲,但此事乃家中小事,求助于人未免失了颜面。”贾宝玉抬头看看愁眉苦脸的茗烟,好笑道,“方才不是说了?贾管事是贾家的家奴,你倒是烦什么?这些事一向是太太管的,只需同太太说一声就是了,太太拿着卖身契,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