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舟注视着他,眼眸里盛着冬歉的身影,良久,他珍重道:“冬歉,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将你丢在那个地方。” 冬歉没有耐心在听他说下去,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阎舟顿住了,带血的手指缓缓蜷起。 “我.....” 他垂下眼眸,苦笑一声。 “我想说,对不起。” “被碾断腿,原来真的这样疼。” 阎舟已经被刚刚那辆车碾至重伤,他的腿一直在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休克。 而且,刚刚情形太冬歉没有看清,不知道阎舟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伤处。 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说不定就死了。 就这样放任他待在那个地方,他说不定就死了。 一切都那么的悉。 十八年前也是这样。 阎舟将年幼冬歉丢在路上。 他心里都明白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婴儿就被来往的车辆卷进轮子里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或许下一秒,那孩子就不在了。 几个月前,阎舟将冬歉带到了任白延的必经之路。 他心里也明白的。 说不定冬歉被任白延带回去后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说不定冬歉回去后就不会再有重见天的那一天。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可能,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什么也没做。 所以他活该的。 冬歉沉默地注视着这个重伤的男人。 阎舟似也知道冬歉在想什么,苦笑一声,嗓音是无尽的沉痛。 他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曾经让你那么疼....” 他说,“你走吧。” “别怕,我知道你不想让那个人知道,所以我谁也不会说,我见过你。” 冬歉垂下了眼睫。 同十八年前的阎舟一样,摆在冬歉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离开,或者回来。 只有这两个选择而已。 而冬歉也迅速做了决定。 阎舟注视着冬歉的身影,眼睛舍不得眨一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 因为或许下一秒就再也看不见了。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没有回头。 或许看起来有些残忍,但是他没有回头。 或许阎舟正在看着他,但是他没有回头。 你丢了我,我也丢了你,很公平。 冬歉的身影就在他面前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然后,再次去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果然,他不会回头,不会因为自己而回头。 因为那样太傻了。 冬歉可不是那种蠢人。 他当然不会留下来。 这样才对。 阎舟苦涩地笑了一声。 是啊,这点苦计怎么可能骗得到他。 他活该的。 ..... 从那辆车上平安下来后,阿灼匆匆来到了光荣街。 阎舟已经自己拖着身体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虚弱地靠着墙。 看到阎舟这副样子,阿灼抿了抿,立刻奔上去查看他的状况。 阿灼捂住阎舟血的地方。 看起来很狰狞的伤口,血淋淋的,骨骼都跟着变形。 阿灼轻声问:“这样还能治好吗?” 阎舟无所谓地答道:“谁知道呢。” “治不好,也无所谓了,” “是我欠他的。” 他垂下眼眸,缓缓道:“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没有还清。” “就当是送他一个礼物吧,希望他看到我这狈的样子后,心里能稍微痛快一点。” 阿灼抬起眼眸,惊异地发现,阎舟的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现在的他,遭受了如此重伤的他,脸上居然是笑着的。 是啊,怎么能不笑呢。 今天是阎舟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太好了,冬歉还活着。 仅仅只是这个,就填补了阎舟空虚的灵魂。 只是这样,就已经是上帝对他天大的仁慈。 他不会说的。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任白延的。 阎舟是自私的人,他不愿意再将这个宝藏的存在告诉任白延了。 以前犯了错,为了报仇,将冬歉的行踪告诉了任白延,害他落入了那样生死未卜的境地。 以后不会了。 只要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自己已经不配让他待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那个孩子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不管曾经过得有多么艰难,他都会找到的。 不然,他也不会仅仅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短短数,就让他枯竭的灵魂再次复燃。 只是自己的骨子里永远是冷血残忍的。 他亲手熄灭了这株火苗。 那一刻,他想起了不久前冬歉离开时的决绝,那样的不留情面,那样的干脆利落。 以德报怨,冬歉不会做那样蠢的事情。 谁辜负了他,他得狠狠报复回来才痛快。 阎舟心想,他肯定是恨透了自己。 所以走得那样干净,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阎舟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