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示了她来年要调走,并强调她会给杨总他们推荐新的对接人员、 基于第二点和第三点, 她更是表达了自己调动之前会整理一份客户的名单、联系方式和注意事项, 给裴姐。至于裴姐打算分给孟丝还是刘雨涵, 就和她无关了。 黄女士想:女儿今年几岁了?不到二十三周岁。 原来才这么年轻。 但是她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远比实际年龄要老辣。 黄女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睡半小时,连多五分钟都没有,三十分钟左右路楠就醒来了,十分利落地穿好衣服:“出发吧。” “不再睡会儿?” 路楠摇头:“睡够了。老弟今天放学早, 现在出发还能顺路接他。” 黄女士顿了顿:“他一个半大小伙子, 自己坐公怎么了?” “这不是顺路么?”路楠笑着,一边穿鞋子一边催促, “走吧。” 出门的时候, 黄女士挡了路楠的手:“重,你拎不动。”然后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开车回去的路上,黄女士安安静静的, 不仅没有说路楠工作的事情, 就连‘指挥开车’的话都憋在嘴里。 路楠猜测, 母亲最近去心理咨询门诊的次数应该比较多? 路楠的猜测,对了一半。 黄丽女士最近保持着一周两次的频率去做心理疏导,还是有成效的。 其实她之前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想正视问题。 譬如说,在老家,万一挂号或者问诊遇到人怎么办? 譬如说,真的诊断出来有心理疾病被前夫知道了,来抢监护权怎么办? 又譬如说,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心理咨询价格不菲。 当然,她现在已经意识到有些钱必须花,也愿意直面自己存在的问题,所以肯主动配合给她做心理咨询的医生。 前面就说了,黄丽女士对着外人一贯都是客气且平和的。 心理医生当然也是外人,并且是专业知识丰富、有文化有本事的外人,所以她对对方说的话很是信服。 坐在车内,黄女士回忆心理医生和她说的话。 对方对黄女士和路楠之间相处关系的分析十分到位,并且给出建议,让黄女士给女儿更充足的空间和更多的信任。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不要再反对她现在的工作。】 黄女士理智上听明白了,但是情上却无法这么坦然地接受。 因为在她自己成长的过程中,如何读书、如何工作都是听从家里的安排的,唯一一次自己拿主意,还是找对象——事实证明,年轻人在大事上还是欠缺一些眼光,她的这个决定不就是‘血本无归’的?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让子女(鉴于路杨年龄还小的缘故,目前主要是女儿)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听从她的意见的原因。 一直以来,在黄女士的观念里,年长者提供的意见往往都是对的。 但是,女儿好像并不认可这一点。 她越是挫败就越想抓紧女儿,让她听话。 最终发展成为:女儿偷偷改了高考志愿、女儿毕业之后留在海临不肯回老家、女儿坚持要做现在这份工作…… 这大半个月,黄女士极少给女儿打电话。 和以往的冷暴力手段不同,几乎不打电话并不代表没有联系。 她们通过发信息的方式,两三天联系一次,每次说的话也并不多。 这是医生给她的建议,让她重新和女儿建立亲密度,建立一个让两人都觉得舒适且安心的亲密联系——而不是单方面的关系控。 心理医生说的话,并不晦涩难懂,这些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空下来的黄丽女士强迫自己听着舒缓的音乐,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要给女儿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同在一座城市,却熬着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黄女士渐渐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因为她也有自己的事业,白天忙忙碌碌,到家点吃的就天黑了,吃完晚饭还要学习英语、办公软件的使用方法以及钻研国内外几大贸易平台的注册事宜等等。 不年轻的她努力在收新的知识,忙完之后到了十点多,真可以做到倒头就睡。 之前几年在家里呆着的失眠、心烦、多梦、盗汗等症状,越来越轻。 黄女士已经非常努力地在改变了。 再加上,今天看见女儿面对客户时候的表现,与三四十岁的人谈完全不落下风。 黄女士不得不承认: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方面,女儿都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指导’了。 路楠能觉到,上车后,母亲一直在思考些什么。 基于安全驾驶,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是下高速以后、等红绿灯的时候,黄女士不吭声地递过来一瓶已经拧开的水。 路楠愣了一下,接过来喝了两口,又把瓶盖拧紧:“谢谢妈妈。” 黄女士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不用赶时间,路杨坐公回去也没事。”全然忘了这个话题刚才出门前已经聊过一次。 路楠车技很好,又快又稳,绝不超速,居然也卡点接到了老弟。 路杨已经认识老姐的车了,本来想拉副驾驶的门把手,一看亲妈坐在那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路楠给老弟一个眼,让他乖乖坐后面。 回去的路上,黄女士说这个点买菜做饭来不及了,就在外面吃晚饭吧。 于是,三个人在家附近的小炒店点了几个菜,随便吃了点,然后回家收拾品、搞卫生。 毕竟家里个把月没人住了,落了一层浮尘。 “家里冰箱都是空的,你去超市买点鲜,再买点零食。”黄女士吩咐女儿。 路楠想了想说:“我帮你一起把被套套上再去吧。” 黄女士忍不住说:“我一个人可以,你就别……你那个鼻子,一碰棉絮就不停打嚏。”她把本意并非嫌弃而是关心的难听话说出口,又记起了医生的叮嘱,于是转了个大弯,说出了心里话。 路楠浅浅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口罩:“这样可以了吧?”她给自己戴上一个,又给黄女士戴上一个。 “行吧。来,动作利索点,从这边进去,放到角上,伸手抓住,然后另一边也是……”黄女士指挥着女儿配合自己套被套。 其实路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会呢,但是她依旧心虚地听从母亲指挥。 有一个人帮着配合,黄女士今天套三条被套十分迅速,套完之后,没等她多说,路楠就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超市买鲜和零食。妈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没什么要吃的。你买和路杨吃的东西就行。别买太多,就回来这么两三天而已。”黄女士又追加了一句,“到我包里把皮夹子拿上,我有储值卡。” 路楠知道的,母亲在‘谁付钱’这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坚持,哪怕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工作了,有赚钱的能力了,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习惯地要付钱。 【大概,在她心里,我始终没有真正长大、始终是她还要照顾的人吧?又或者是,母亲意识到了我已经长大,但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不愿意在开支付账方面松口,她觉得自己为子女花钱才能证明她还是这个家庭的大家长?】 路楠在玄关换好鞋子,就听见在房间窗户换气的母亲说:“超市这么近就不用开车去了吧?免得路上人多车多的。” 【哦豁,两者皆有吧。】 路楠拿起车钥匙,然后说,“万一比较重,拎回来好累的。” “让你弟弟拎就是了。”黄女士不假思索地说。 路楠看到老弟在房间偷偷摸摸想要开电脑的举动,并且冲自己做着作揖的动作,笑着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路楠回来了,黄女士很想问女儿买了些什么,但是克制又克制。 路楠听着母亲拖地的声音都有些焦躁,在心底偷笑:忍得很辛苦吧,我偏不说。 后来她去卫生间洗手,听见母亲问:“买来的东西都放好了吗?” “放好了,冷藏冷冻的都在冰箱,其他的在茶几上。” “嗯。” 路楠笑着问:“还需要做什么,我也一起。” 黄女士摇摇头:“都差不多搞好了,剩下的垃圾等下叫你弟去倒掉。一回来就玩电脑,还和我说是家庭作业,哼……” 路楠帮着辩解了一句:“现在确实有很多作业是要在电脑上完成的吧。” 这大概是从上次不而散之后,母女两人最长的一次对话了。 黄女士回到房间,了外套,靠在头坐了一会儿,回想起今天这大半天和女儿的对话,低头笑了一下:忍一忍、慢一点开口,好像也不是很难? 路楠进了老弟的房间:“做flash呢?” “老姐,你知道?”路杨嘴角扬起,“学校有个竞赛,计算机老师让我做一个作品试试。” 路楠当然知道,她还知道,从此之后老弟一路拿奖…… 她趁机了他的脑瓜子一下:“加油。不过自己的视力也要注意一点,我们家现在可只有你是近视。” 路杨老实点头:“哦。” 看老弟这样乖,路楠笑着说:“家里电脑是不是有点卡?这样吧,期末考试年级前十,换主机。前五,换全套。” 路杨的眼睛一亮,然后马上又说:“还是算了,老妈不肯的。” “老妈那边有我,你只要担心能不能达成目标就行。” “成!”路杨十分自信地答应。 “乖,先去倒垃圾。” …… 晚上,路楠和阿婆打了个电话,说明天接阿婆来家里住几天,阿婆自然不会不答应。 第二天,一家三口一早就出发了,到阿婆家之后,路楠照旧去找阿婆撒娇,路杨照旧玩魔方,黄女士——照旧去找她大姐聊天。 路楠大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楠楠她……在股票里赚了钱?买了房子?用房子抵押贷款?贷款出来给你做生意?客户和供应商都帮你联系好了?” 路楠大姨问一句,黄女士就点一次头。 最后,路楠大姨又问:“你还觉得她不听话、自作主张?” 黄女士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路楠大姨用力拍了她的胳膊一下:“黄丽啊黄丽,楠楠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被你生出来了!!!你看看你现在,做生意的本钱都是女儿给你的,你还觉得自己吃的盐比她吃的米多?还想指点她怎么换工作找工作?我看,还是算数。楠楠她心里比你清楚,她自作主张比你瞎指挥强多了。” “我付利息的呀。姐你轻点,我晓得了唠。我晓得她比我本事。”黄女士觉得胳膊有点麻,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觉得,做销售,太辛苦了呀。养她这么多年,是,我脾气是不好,之前总是忍不住要冲他们两个发火,但是除了这个事,路楠真没吃过别的苦……”黄女士忧心忡忡地说,“我原来想,她真的喜自由点的工作,就让她再做一阵子。没想到她说要去竞聘别的城市的城市经理,说因为我是经销商,要避嫌,不能呆在海临市了。”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