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死,不过得罪了谢衡之,”曲霞幽幽道。“死期也快了。” 说罢曲霞转身,嘱咐侍女找个会医术的给她看看。 陌生的房间里充斥着脂粉的甜香,虞禾几步走到一个妆台前,看到了镜子里陌生的一张脸。 明眸善睐,娇俏丽,与从前的她完全是两模两样。 她睁眼发现自己浑身剧痛,身处一个脂粉香浓的房间,隐约能听见莺歌燕舞的笑,还当是自己一觉醒来被人卖到了院,吓得差点跟人大打出手。 直到曲霞出现,她才确认自己又穿回了原来的世界。 虞禾顿绝望,整个人就像水的花一样蔫了下去。 明明她好不容易摆这个噩梦,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回来了? 虞禾一边泣,一边拿着匕首在自己脖颈边上比划,要刺不刺地来回了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试,万一刺下去真的死了怎么办? 但她不刺下去又怎么知道? 等一个医女来给她治伤,虞禾还拿着匕首犹豫。 她忽然想起了昏之前,那套神叨叨的喊魂,还有她越发虚弱的身体。 “那个……你好,我想问一下……”虞禾试探着开口。 对方立马受宠若惊地抖了一下,说:“十九姑娘有话请讲。” “你治过这么多人,有见过掉魂的人吗?如果魂魄不全,会怎样?” 医女想了想,说:“从前见过被妖魔炼化魂后侥幸活命的人,魂受损若无法补全,也要看伤重到什么程度。多是浑浑噩噩,体虚无力,无论修士凡人,大都活不过十年。” 医女又问:“十九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最近有个朋友不大对劲,所以想问问。”虞禾说完,大致也能对应上自己的处境。 她之所以回到这里,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她是真的想不通,再如何喊魂,也该把丢失的魂喊去她的世界,为什么莫名其妙把她喊回书里了? 等医女走后,虞禾拖着疼痛虚弱的身体,推开隔扇走向室外的小台。 隔扇甫一推开,强劲的冷风吹进室内,让她衣发都跟着飘,室内的帷幕珠帘也哗啦啦地动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此处竟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扶着栏杆朝下望去,能看见底下一层一层灯火通明的楼阁,以及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无论如何,就算她现在回去了,魂魄不全也活不了多久,她要在这里治好自己,完完整整地回到家去。 既然她还活着,应该早点告诉霁寒声这个消息才行,免得他继续伤心愧疚。 虞禾下心底的悲戚,强打起神重新面对这个该死的世界。 不一会儿有人来看她,说:“十九,听说你被谢衡之打坏了脑子,我来看看你。” 虞禾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现在好像是被谢衡之打伤了? 谢衡之为什么要打她?难道她现在也是魔族,还是个不干好事的反派? 虞禾心底又是一阵悲哀,觉回家的困难程度被强行开启了地狱模式。 “我记不清了,你能给我讲讲吗?” 来人一听她这话,立刻噗嗤一笑,说道:“打坏脑子变得有礼貌多了。” 虞禾:“……” “你最好赶紧恢复,自在飞花可不养闲人,到时候谢衡之找上门,主人肯定要把你推出去受死。” “再被他杀一次,有点荒谬了。”她习惯地抚了下心口的位置,又轻叹口气将手放下。 等等! 自在飞花? 虞禾眉头皱起,仔细回想暑假才重温过的内容。 原书中自在飞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卖卖情报,杀人抢劫偷东西,只要赚钱什么买卖都做。 她记得书里说自在飞花建立之时,距离谢衡之入魔,已经有四十多年。 那她现在是回到了什么时间点? “自在飞花建立多久了?” “你说现在这个,好像是建立八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衡之找上门,我们又得搬家……” 虞禾脑子就像被人重重敲了一锤子,呆愣着一言不发,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身侧人抱怨。 “谢衡之这一天天的发疯,到底谁来管管,楼疏雨好歹也是正统魔族,怎么还打不过一个后天入魔的……” “入魔?谁入魔了?”虞禾以为自己听错了。 同伴惊讶又又同情地看向她。 “谢衡之啊,还能有谁,你差点被他打断气,连这都记不得了?” “什么?” 他拍拍虞禾的肩膀,安抚道:“我听说过,有的人受了重伤,会忘记伤她的人,这谢衡之下手残暴,想必是伤你不轻……” 虞禾茫地点点头,就听同伴絮絮叨叨地说起谢衡之的事。 —— 当年一战,栖云仙府被一个法阵给杀了半数人。 谢衡之抢夺法器,被各大门派追杀,连人间都知晓了他的大名,也在四处通缉他。 蓬莱与姑山等门派,纷纷派出高人前来降服。 姑山的掌门,落霞山的悲风泣月双剑,蓬莱的苏小燕,瑶山的琴夫人,甚至还有被夺了法宝的大泽妖王,以及同他有仇怨的楼疏雨。 谢衡之算是将整个九境得罪了个干净。 任他杀了无数魔族炼化丹元,强忍着痛苦,使得修为暴涨,也抵不过这铺天盖地的杀网。 最后他断了一只手臂,半个身子都被捅成窟窿了,全靠仅剩的魔气撑着没死,被一只漆黑的魔蛟背去了魔域才得以保全。 谢衡之毁了三个法器才撕开一条结界的隙,待他进入魔域后,封印自动修补,从此再不见他的踪迹。 魔域只进不出,数千年无人问津,也没有魔族能够打破。 所有人都以为谢衡之死在了里面,直到二十年前,一个魔头夜闯瑶山,抢走了镇山法宝。 一代剑道传说,再现尘寰。 同伴说到此处,叹道:“魔族的命还是硬,这都不死。何况那谢衡之从魔域出来,实力更甚以往……” 他顿了顿,又说:“不知他那个师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死了这么多年,骨头都烂得能敲鼓了,哪有复活的说法?” 虞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 第55章 虞禾低头看着自己陌生的一双手, 回想起自己穿回去的时候,仍然是那个遥远的夏夜。书中度过了十几年,回到自己的世界, 也不过打了个盹的时间。 仿佛她在书中经历的人生,也成了书上匆匆几页便能概述的内容。 五十年,时间过得好快…… 从前认识的人, 应当都不记得她了吧。 即便是霁寒声,与她的情也仅限于三秋竞魁那半年。 在漫长的五十年之后, 那些记忆总会淡化, 纵有怀,也都过去了。 虞禾顾忌着自己跟曲霞有仇, 不想让他知道十九现在是另一人, 也不好问太多暴自己,准备与人谈中偶尔套几句话,了解她现如今的处境。 这个时候虞禾就有些庆幸, 她不久前曾补完了原著,知道需要避开哪些人和事。后也避免会撞上什么神仙打架的场面,无辜再被连累。 自在飞花是一座隐蔽而高大的楼阁, 一楼是纵情声的人客, 有男有女,多是修合功, 做些皮生意。 而虞禾此刻名为“十九”,是曲霞心培养的下属。 这些下属没有姓名,只用数字来代替, 刺探情报杀人劫货都由他们完成。一个十九死去, 还会培养新的十九。 曲霞出身疆黎,是乌山魔母玉玲琅之子, 虽恨极了玉玲琅,却也耳濡目染,对蛊毒十分擅长。自在飞花的人想要离,必须要还完欠曲霞的钱才能拿到解药。 虞禾养伤的时候,将屋子各处都翻了一遍,找到了原先的十九所写下的册子。 上面记载,十九欠了自在飞花三万金,四十年只还了八千金。 虞禾不由惊讶,听他们说话,她也不像是怠惰着不干事的人,怎么四十年才还了八千金。要是她身上一直留着蛊毒,后岂不是要受曲霞掣肘,不得不听他的话做事。 做这种缺德生意死得早,她可不想留在这里。 虞禾几步上楼去,按照指示找到一个房间,侍者放她进去。 一个老妪躺在摇椅上,见到是她,瞥了一眼又没说话。 屋里摆着一排排的木架,上面当当地挂着木牌,写着易的事项,末端标了价值多少金。取下来去找老妪,就能得知具体的内容,易的时间地点与注意事项,都有专人探查。 而挂在墙上的木牌,上面只写着姓名与价值多少金。 虞禾好奇地走近,居然在木牌上发现了几个人。 鹤道望,三千金。 虞禾看到鹤道望也名列其中,丝毫不到意外,毕竟鹤道望招人恨,她甚至认为出钱买他命的应该是他的同修。 甚至比较其他人,鹤道望的命已经称得上贵重。 她依次看过去,除了并未扬名的主角团,书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挂在这儿了。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