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先眼睛漉漉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没相信这番言辞还是不想吃药,然后别开了视线,很不情愿地问他:“有糖水吗?” 林北生说:“你想要就有。”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眼神追随着林北生的背影,他稍有动作便会一惊,生怕他消失。 林北生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没安全,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哭也不闹,就是黏人。 他索单手把人抱起来,另一只手去给他冲糖水,周青先还抱着那件旧外套不肯放呢,林北生一并带着去了卧室。 他怎么会这么瘦?这两个月是没有吃饭吗?抱在手里觉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 周青先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清楚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扮乖,且非常有病号的自觉,也不用哄,给了药就吃,递了糖水就喝,问他能不能自己换衣服他也换了,一声不吭地躺在上,就是拉着林北生的手不肯睡。 冒药药劲儿还住的,他很快犯了困,眼皮下意识地打架,但刚一阖上便猛地警觉,又努力睁大了眼睛看他。 林北生被他瞧得心口发麻,翻出他手一看,周青先一条胳膊都快给自己掐青了,以非常暴力的手段打消睡意。 被发现之后他就垂下眼睛,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又显得自己多可怜。 他这人真是蔫坏儿的,得了便宜还总想卖乖,让人林北生数落也数落不下去,叉着憋不出半句话。 最后被急了也就狠狠叹了口气,拿厚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地,气急败坏地问:“你能不能好好睡。” 周青先便奋起抵抗,他将这认定为林北生为他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以为他盖好被子之后就此要离开,努力挣扎地出两个胳膊出来拉住他,口而出:“来做吧。” 林北生眼皮一跳:“做什么?” 周青先仰视着他,很诚恳地说:“做。” 于是便此刻就要做,现在就要做,动作有多急切,表情有多慌,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分什么状态,总之就是总算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现在就要黏到林北生身上。 林北生被他吓一大跳,简直是手忙脚地按住他的动作,将周青先的手挟持在了头顶,晃了晃问他:“你干嘛?” 周青先抿着,眼睑处泛着红,颊边也因不正常的体温而泛粉,明明自己想行不轨之事,被林北生抓住还显得多委屈了,小心翼翼地望他一眼,又低下头眨眨眼睛。 林北生耐着子问他:“你在想些什么,你好好说。” 周青先头更低了,被林北生攥住的手不安地扭动两下,红着眼睛用视线祈求他别这样。 沉默了约有两分钟,他才终于放弃,低着头小声地回答,声音就要哭出来。 他说:“……我想你抱我一下。” 林北生一顿,这时候才总算兜兜转转地明白了。 哦,是这样的。 是因为平时的林北生不会这样对他,也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对他,拥抱是一场奢饰品,是一场后掉落的产物,周青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与林北生相拥而眠的机会。 冷漠的蛇,狡猾的狐狸,虚伪的骗子,终于在摘下面具之后透出真心,林北生要与他紧紧地贴着、把耳朵靠在他口,才终于能听见周青先在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别离开我。 第42章 装乖 林北生五味杂陈,心里弥漫起一股说不上疼、但也称得上酸的惆怅情绪。 他将周青先松开,对方便像没骨头一样滑回了被窝里,大概是认定自己的小把戏失效了,林北生多半就会生气要转背就走。 他这时候才终于悄无声息地哭了,将被子两团洇出深深两小团,十分悲伤地在被窝里消化情绪。 冬天、漫长的冬天,周青先的冬天提前一点,在随着他的眼泪一起降临。 “……你哭什么。”林北生便没脾气了,在他身边躺下,隔着被子将他揽进怀里。 他这时候才总算是完成了周青先的一个愿望,抱着他闷闷地讲:“别哭了。” 他到现在都还是有点凶,将周青先那低垂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手臂绕过肩膀,手掌挨着背,不太有耐心地哄:“快点睡吧。” 周青先一言不发,只是身体悄悄地往他那边蹭了蹭,视线落在他口处许久,终于肯闭上眼。 只是这一晚上林北生没怎么睡。 周青先状态实在不是很好,这时候虽然安分了,但晚上莫名又发起高烧,脸却还白得渗人,豆大的汗珠一直往额前掉,断断续续地说一些呓语。 林北生不得已带他去医院挂了吊针,他在期间也朦胧醒来几次,失焦的视线落在林北生脸上,有时候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了,便蓦地安静下来。 然后就缩着脖子很紧张地眨眼,脸上又彷徨,又不敢相信,但总觉得更多的是害怕。 林北生最开始还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与他说话也没应,便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直到周青先累了,会自己再安静地阖上眼。 后来发现,只要在这时候摸摸他的脑袋,或者是拍一拍他的背,就这么简单的肢体接触,周青先就能很快很局促地放松,再眷恋地进入梦乡。 这好像就成了什么游戏,他总是要在惊醒的第一瞬间看林北生是不是在,嘴里念念叨叨的,像鱼一样张合。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