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先便停住了,他的脑袋停在林北生肩颈,抿成一条线,然后很轻地舔过自己方才咬过的地方。 雨下得越来越大,落在窗上,像预兆宴会的鼓,或者是过于高频的心跳,密集地响起来。 林北生将周青先的头发吹干,又将他抱了起来,说:“十二点了。” 周青先的睫颤动一下,他尚且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安分地挂在林北生身上,不太在意对方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直到林北生走到了一楼角落的房间门口。 周青先就像一个已经卡顿了太久的上世纪电脑,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呆滞了。 他在这一瞬变得空白,似乎完全预料不到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茫地眨了眨眼,随后血褪尽,脸上只剩张惶,后知后觉地想起很多事情—— 林北生说,等他好了再说。 林北生说,要和他好好聊聊。 林北生说,约在明天。 “打开。”林北生停在胡桃木质的门口,声音沉闷得像惊蛰的雷。 十二点一过,南瓜马车的魔法立即消散,断头台上的闸刀向他落下,毫无情的刽子手,一秒也不愿多等地将刀尖刺入了犯人的心脏。 周青先控制不住地颤抖,今天的太多事情已经超控制,他接受不了,也处理不清,此时抖着牙关,还试图蒙混过关:“什么……” “打开。”林北生不讲道理地打断了他。 周青先却好像听不清了,他脸上血褪尽,抓住林北生的小臂,声音尖锐:“为什么来这个房间?不是只要聊衣服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你在故意骗我吗?这是在惩罚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打开。”林北生又说了一次。 周青先便偃旗息鼓,他好似与方才抓狂的不是同一个人,情绪迅速地退落下去。 他指节泛着渗人的白,悲哀地望向他,上下牙关磕碰在一起,讨好地恳求:“别……别这样,不是要聊吗,我和你说,我什么都和你说,别进去、别在今天进去……” 砰!林北生以暴躁地动作,打消他任何求和的念头。 他不知在急躁什么,只觉得心脏像挖绞一样痛,可是不能再拖了、没办法再拖了,倘若此刻对周青先心软,此刻对周青先投降,那他肯定就再没有窥探秘密的机会了——林北生总是有这样的预。 于是林北生不顾周青先的抗拒,放任周青先的挣扎,往这扇木门踹去。 一下、两下、三下,在第四下时,随着周青先的尖叫,木门的锁被他踹开了。 “等一等、不要——”他从林北生的怀中挣开来,但双腿无力,跪倒在地上,仰着头失神的望向房间中央。 这间他避之如鬼神、逃之如瘟疫的房间,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要温馨很多。 房间里开着暖黄的灯,衬着浅绿的窗帘,靠墙角的书桌,深的,贴墙角的衣柜,四周堆砌的杂物,这一切都让林北生悉得不能再悉,这就是他以前房间! 周青先在他的家里,复刻了一模一样的版本。 真是奇怪,明明他只去过一次林北生的房间,不知道是怎么把尺寸、家具、物件摆放的细节都做得一模一样的。 连桌面上零散放着的书都是以前林北生看的那几本,还有摊开的笔记本和打开笔盖的笔,好似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一般,处处留着生活的痕迹。 林北生以前送给周青先的东西也还在,看的碟片、绿的伞、廉价的糖果、造型奇怪的石头、还有那枚一转就会唱歌的水晶球。 除此之外,不容忽视的就是天花板上所贴着的照片,密密麻麻地布墙面,无一例外,都是林北生。 这里面的东西,有一些是周青先一直保存下来的,有一些是他寻着记忆一项一项找的,跟着模糊的记忆找到最相似的物品,有用更相似的替代,断断续续,找了五年。 周青先长久地睡不好觉,隔三差五地从s市回来,在漆黑一片的别墅里,只有这个房间的灯会亮着。 周青先便幻想,是真的有林北生在等他回家,他躺在最后一次和林北生躺着的上,望着自己自五年前不告而别之后见到的最后一次景象。 有时候,林北生会出现在他身边,和以前一样,说一些没有营养、也不是很好笑的内容,哄他开心,再允许他睡觉。 于是周青先闭上眼睛,终于能如愿得到好眠,再睁眼时有时林北生会在,会温和地冲他笑,有时候林北生消失不见,他便抬着头,看照片里的林北生。 林北生的正脸、林北生的侧脸、林北生的背影、唱歌的林北生、和别人聊天的林北生、沉默地喝酒的林北生、逗小狗的林北生、牵着妹妹的林北生、笑起来的林北生、没有周青先在身边的林北生。 被困在槐安湾的人,一直都不止林北生一人。 他是个变态的偷窥者,控制不住自己去追寻林北生的行踪,去找林北生的消息。 幻想中的林北生从不会因此责备他,他就是个拙劣模仿的机器人,只会重复周青先记忆里出现的桥段,藏在这个隐蔽的房间,后来逐渐走到客厅,有时候来到周青先房间,再然后、再然后——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