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晨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跟自己回家,于是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把人带了回来。 沉知许倚在卧室门边,静静地看他收拾东西。 终于得到他的理由:“过来帮我挑条领带。” 她几乎是要气笑,这男人不仅格恶劣,还格外会气人。 沉知许走上前,从他的左右手中随意出一条,顺着脖子系了一圈,收紧。 谢司晨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知道不是疼,是投降。 可她还是觉得恼怒,使了力气去折磨。 “你别以为解释了就能够翻篇。” 他的声音被勒成另一种低沉节拍,别有韵味,却含笑意,“不当成年人了?” 话音一落,沉知许直接松手了。 她抬起双手,两叁步退离身侧,谢司晨数着秒,直接锁住那伶仃的手腕,将人扯回来,搂进怀里。 沉知许被拉得跌跌撞撞,愣是没吭一声。 她坐在他堆迭的衣物上,背后是温热的体,头顶有呼洒落,心里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知道自己是被圈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谢司晨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鼻尖隐隐传来馥郁的香调,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回忆起高中时期的沉知许。 那时候他上自己有把握的课程就总是睡觉,借这样的时间来养蓄锐。沉知许却从不,无论会还是不会,她都认真以待。所以每当谢司晨趴着睡觉的时候,她直的板也不会因为身边有个懒惰虫而松懈。 垂落的长发偶尔会掉在谢司晨的手臂上,即便碰到鼻尖,让人觉得了,他也假装不知,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那时候是高叁上学期,即便是高等学府,也不乏力过大误入歧途的学生。 有的朋友会试探地问他,要不点吧,真的太抑的。 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周测,永远不会停歇的内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飞快的时间,桩桩件件,种种样样,都让应届生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老师的规劝,家长的鼓励,同龄人的互相励,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在这个过程里变得扭曲。 那个年纪的他们,能够得着的镇定剂,就只有尼古丁了。 谢司晨却不需要。 他有自己的神支柱。 这些瞬间他从未对沉知许说过,统统收纳在心底的潘多拉魔盒里,在心底。因为谢司晨知道,如果那时候任由这些情释放出来,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沉知许才会时常到挫败,认为自己输给谢司晨的场次更多。 他从不反驳,心里偷偷却早已败诉。 如今时间已经将河堤和礁石冲刷洗涤,夷为平地。他不再羞于少年时代未能言说的心事,也不在乎沉知许会如何嘲笑自己,以此作武器凌驾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有些后悔,或许当年不应该藏得过于密不透风。 宁静的环境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室内漾着她买的香薰蜡烛的香气,悉柔和,着人的官,将思绪往愉悦的方向领。 沉知许握着谢司晨的手腕,一下又一下地剐蹭着他凸起的腕骨。 眼睛微垂着,心想就这样依偎着睡着了,好像也不错。 可她知道谢司晨一定有话要对她说。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手指搭在那寸肌肤上不动了。 “我要睡着了。” 谢司晨说:“我明天就走,会捎上向思缪。” “嗯。”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她原本抵挡困意侵袭的睫不断颤动,在这一秒,却生生止住。 谢司晨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手指带着细腻的温度,轻轻描绘了一遍她的眉眼。 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圆润,染着透,从骨节到皮,都长得极好。 他见过这只手握笔,写出一道又一道别人望而止步的轴题,一篇又一篇浑然天成的高分作文,每一个字符都含努力和意义,每一个分数都蕴含耐心与专注。 “沉知许,”谢司晨的声线很稳很平,像从地图上看到的海洋,只能探究出颜和海岸线,窥不见波涛与汹涌,“你既然选择了回来,就一定是下定了决心。而我认为你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二十六岁的你。” 她的睫沉了下去,不愿再出一点瞳仁。 “别害怕。”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和轻韧的手心相互作用,一时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哪方妥协了。 谢司晨吻了下她的指尖。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 向思缪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吩咐着酒店服务员搬下去,好整以暇地等着谢司晨大驾光临。 那男人答应她的时候是万般不愿意的,可到了华家跟前,又装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好似心里真把她当成官家小姐,而不是那个一把年纪还到处闯祸的幼稚学姐。 向思缪踩着庭院里的块块石阶从华如风的私宅出来,脚下生光,在泉池旁没忍住问:“你怎么忽然又答应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前往的准备。 毕竟家里那些亲戚,能少见一个是一个。 向思缪不信谢司晨真的以华如风马首是瞻。虽然这只是小事,可就因为无关要紧,他便更有拒绝的理由。她不明白。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谢司晨不紧不慢地叮嘱,“能做到吗?” 将晚的清风里,他忽明忽暗的容颜藏匿于月之间,说出来的话却可怕如斯。 向思缪打了个冷战,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还好我没有和你谈成恋。” “嗯?” 她耸耸肩。 “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无论是出于身份地位,还是财富权力,向思缪自认都承受不起谢司晨这样热烈又毫无保留的情。退一步来看,即便她今天只是普通人家里的儿女,经历了平庸又漫长的半生,突然遇见了这样的赤城,大抵也是扛不住的。 所以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沉知许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向思缪有一瞬间的恍神。 夏季的燥热似乎不能动容她半分,带着热度的朝落在她的脸上,长眉红,鲜滴。 从前她只是觉得谢司晨和沉知许很般配,那是一种从磁场、长相、气质上的判断。 可原来不止。 他们的合衬,是一种灵魂上共鸣后的引。 类似宇宙间无数颗磁石相互碰撞、擦肩,我却能靠着引力,毫无阻碍地找到你。 那是一种万物生长般的规律。 箭遇上弓,水遇上鱼,光恩泽草木,雨水光顾荒野,不需要磨炼适应,也不用考虑是否能够承受,只要契合。 向思缪抬腿坐进后座,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了句:“沉教授今天怎么有空?” “周老师也是我曾经的老师。”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谢司晨当初的阻挠,不好奇起这段过往。 不过不是关于沉知许和周汝城,而是沉知许和谢司晨。 “那你们岂不是从高中开始就认识了?” 沉知许笑了下,“小学就认识了。” 向思缪哇了一声。 谢司晨单手打着方向盘,纠正她:“本不认识,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 “是吗?”沉知许看向他,“这不算认识?” 红灯,他亲过来。 “高中才算正式认识。” 沉知许猝不及防,一边去蹭他亲过的位置,一边看向后视镜。 向思缪识趣地戴上了眼罩。 * 我估计六十章应该可以写完了吧。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