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当前的危机,这些事更令人细思恐极。 对面的卫生委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逐渐难看起来。 “我们得出去看看。”他神情凝重地看了杨不弃一眼,“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这规则纸的作用只是为了哄骗我们进行仪式,那外面的场景或许和我们想象得很不一样……” 他说着,警觉地转向门口,快步上前。摁了两下门把手,神情又是一变。 杨不弃察觉不对,直起了身子:“怎么了?” “……门打不开了。”卫生委员喉头滚动,更用力地推了几下门。门把被转得咯哒咯哒响,门扉却是纹丝不动。 这下,哪怕不想承认这“安全区”有问题,都不行了。 卫生委员与杨不弃对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忽听杨不弃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一手捂住了脸,指之间溢出血。卫生委员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人扶起,挪开他的手一看,顿时惊白了脸。 只见杨不弃双眼紧闭,两行血迹正顺着眼眶汩汩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卫生委员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杨不弃,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摸索着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扶我坐下就行,给我点时间,我能自愈……我有生命倾向……” 卫生委员忙不迭地应着,将人扶到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好,惊魂未定:“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隐隐看到个男人,对着我眼睛就戳过来……”杨不弃心里也是憋屈。他大概也能猜到,那多半就是那规则纸的伪造者。这是对自己戳穿假象的报复…… 就没见过这么输不起又蛮横的东西! 他坐在椅子上,以手盖着眼睛,开始快速的治疗。治疗期间时不时询问一下卫生委员周边的情况,问着问着,忽听卫生委员低声说了句“要死”。 杨不弃心头一紧,立刻道:“怎么了?” “那规则纸又更新了。”卫生委员声音干巴巴地传过来,“它新增了第七条……” ——【7.请严格按照本指南第5、第6条行动。】 ——【拒不执行者,将被永久剥夺离开此间的资格。】 * ……淦。 另一间办公室内。 徐徒然望着规则纸上新出现的内容,深深了口气。 “得。看来那家伙现在是连装都不想装了。”她抱起胳膊,面思索。一旁副班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意识地啃咬起指甲: “我们才说将此事搁置,它就立刻更新了这一条。难不成那个规则纸的书写者,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有可能。但我不认为这条是临时补上去的。”徐徒然点了点桌上的银方盒子,“这支笔只能阅读已经发生的事,无法预知。” 它不可能预见未来的事,所以这条规则,应该是一开始就有,只是没有足出现条件,所以一直隐藏而已。 “……嗯。”副班长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又看向徐徒然手中的银盒子,“你那支笔……” “没事,天然怂罢了。不用管它。”徐徒然耸了耸肩,将银盒子小心收进包里。 说起这事,她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在不久前,第七条规则尚未显现的时候,那支浮在空中的钢笔忽然像是被点着了尾巴一样,在空中到处飞窜,又是墨水又是浑身炸,跟着自己咻地一下窜回了银盒子里,还不住在里面弹跳拍打,催促着徐徒然帮它把盖子盖上。 徐徒然不明所以,将盖子盖好,那笔这才完全消停下来。 ……也不知它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把自己吓成这副样子——之后徐徒然再想打开方盒,每次拉开一点就会被从里面关上,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装死了。 徐徒然呼出口气,收回思绪,转头继续研究更新的规则纸。 明明新出现的第七条规则算坐实了她的说法,然而她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 这个仪式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强迫她们去做这个仪式?方才笔仙之笔说,这张规则纸上的内容是“人类”写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徐徒然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又抛下规则纸去研究被锁死的大门。 她拿出矿泉水,冻出一细细的冰锥,对着门锁开始戳,想起副班曾说过,有些人过来打扫后就没再活着回去,就顺口问了一句。 “……嗯,这种事第一个月出现得比较多。”她的身后响起副班的声音,语气沉沉,透着几分抑,“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抢班委位置,很难照应被派过来的普通学生。如果来的两个值生都是普通人的话,往往最后只会有一个回来……” “那些普通学生,他们知道出事要往这边跑吗?”徐徒然问道。 “知道。我们在她们过来前,总会尽可能提点下……老天。”副班声音停顿了一下,“如果那个仪式真是为大槐花本身服务的……那我们得是造了多大的孽。” “嗯……别太悲观了,也不一定呢。”正低头琢磨拆锁的徐徒然动作一停,试着安了一句,“容我再问一句。那你们以前躲在这里,会老实执行那个仪式吗?执行以后,会发生什么?” “也不是每次都会执行。有时觉得情况不严重,可能就只会躲藏一阵子。毕竟老师们都是伴生物,身上有伤,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后方副班的声音顿了下,又道:“至于执行完……基本每次做完仪式,都会听见外面有很大动静。有疯狂的敲门声,还有楼上楼下,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巨大的迫、恐惧……” “等上一阵子,等安静了再出去,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想想,提示其实很明显。强烈的动静只会在进行仪式后出现。只是她们当时都先入为主,又接受了错误的因果联系,以至于都没看出来。 “……哦。” 徐徒然放下手中折断的小冰锥,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果然,就像她猜测得一样……现在她们被锁在这里,本质并不是因为她们没有进行仪式,而是因为她们看穿了规则纸的问题。幕后之人发现这事,所以才将她们拦下。 而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的话,它说不定本就没打算让她们活着离开。什么进行仪式就能走,都是谎话——当然,就算不是,徐徒然也没打算乖乖照办。 不过这样的话,就得好好思考下别的法子。关键现在也不知它本体在哪儿,不然设法直接控住,说不定能逃…… 徐徒然眸光转动,视线无意识掠过面前门板,表情忽然一怔。 办公室用的是防盗门,门板光洁平滑,能隐隐反出些许光影。 而此刻,徐徒然眼前的门板上,就模糊地倒映出她身后的景象——只见原本站在办公桌旁的副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手中一把小刀雪亮,正对着她的后背高高举起。 …… 她默了一下,起身转头,与身后正拿着刀的副班长平静对视。 徐徒然:“……” 副班长:“?” “副班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徐徒然好心提醒,“你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吗?” 副班长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手机,怎么了?” 现在毕竟获得了新的情报,她怕自己万一真死在这儿,就琢磨着先用手机留个记录,说不定到时候能被其他同伴看到…… 结果对着手机敲字敲到一半,就见徐徒然突然起身看她,目光平静中又带着包容,仿佛在看一个正在犯病而不自知的神病人,给她整得,都糊涂了。 不过徐徒然这一问,也瞬间让她到了不对:“你以为我拿的是什么?” “一把刀……”徐徒然蹙眉。她本来以为认知出问题的是副班长,可听她这语气…… 徐徒然琢磨了一下,练地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再看面前副班长,手里拿的果然是一部手机。 破案了,有病的竟是我自己。 徐徒然晃了晃脑袋,冲着副班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刚出现幻觉了……班长?副班长?”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落到了自己脚边的地板上,徐徒然不解地跟着看了眼:“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 副班长垂着眼眸,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个滚落在地的脑袋上移开,尽可能冷静地看向面前的无头躯干:“没什么,只是我应该也出幻觉了。” 徐徒然:“?” “我看到你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然后脑袋掉下来了……诶你别往那边走,别别!你要踩到自己头了——啊你踩爆了。” 副班长隐忍地闭了闭眼,顺手也给了自己一巴掌。睁开眼看了看情况,没忍住又给自己来了一下。 徐徒然:“……”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她一拍脑袋,“它想用幻觉来威胁我们去完成仪式。” “……嗯。”副班捂了捂嘴,强忍住干呕的冲动,拿出一张名片,紧紧握在掌心,“这是它的老把戏了……你有自己的锚吗?” “还没有。”徐徒然搔了搔脸颊,转身割破手指,在墙壁上涂抹起防御的符文来。 聊胜于无。 涂完防御符文,徐徒然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上了其他的款。 “……你那个是安眠符文吧?”副班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你想干嘛?” “静静地睡一觉先。”徐徒然幽幽道,“它不就想和我们耗吗?那就和它耗。” 横竖在域里不容易饿,她们身上还都带着缩饼干和水。学生之间,也不能彼此杀害。换言之,无视掉房间里挥之不去的幻觉,她们的处境其实相当安全。 “而要靠幻觉来搞事,这也证明,它无法直接伤害我们。”徐徒然抹完最后一笔,小心擦了擦手,“那更不虚了。” 副班长神情复杂地望着面前的“无头躯干”,面沉:“可是,如果我们夜不归宿,就算违反校规……” “违反校规,就要受罚。而受罚的前提,是得先抓到我们。”徐徒然半侧过头,“如果我没记错,判定违反校规的是哪个老师,惩罚就得由哪个老师来执行。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夜不归宿,能惩罚我们的,就只有宿管。” 最好的状况,就是宿管为了实施惩罚,过来将她们拎走——而一个宿管,总比“它”好对付。 反正只规定了学生不能自相残杀,又没规定学生不能欺师灭祖。 最差的状况,就是宿管放弃对她们的惩罚,干脆不来找。那只能另想办法——徐徒然的想法是,实在不行,就还是进行仪式。召唤出那物的本体,然后通过加点技能放大扑朔离的效果,对其施加控制,争取逃跑的机会。 不过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还是需要好好筹划。 而且就算要进行仪式,也不是现在。多少得吊上它一阵子,不然多没面子。 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有一个可以随时登入梦中空间的机会,又有一张秩序倾向服务器的入门券——临时抱佛脚虽说不靠谱,但能给自己再增加一点优势总是好的…… 徐徒然打定主意,又补了两个安眠符文。这种符文可以保证梦境不被外物入侵,同时又具有长夜/永昼倾向的力量,能够帮助平复情绪,安稳入眠。 徐徒然与副班一人一把办公椅,安安稳稳地躺下,闭眼正要调用入门券,忽然想起一事,又一下弹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 副班长惊讶看她:“又怎么了?” “没事,就是好奇想试试。”徐徒然含糊地说着,往杯子里看了看,悄悄拿出那个维生素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一大把药片,全部加进了杯子里,死命晃了又晃。 紧接着,在副班长诧异的目光下,将那保温杯放进了柜子里。 副班长:“……???” “就……试试,试试而已。”徐徒然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也不知道这里面东西它会不会要。不要也无所谓。如果要的话——!” 话未说完,冥冥之中一声恼怒的尖啸忽然响起,那声音似是离得极远,又一下在耳边炸开。徐徒然猝不及防,耳膜给震得生疼。 紧跟着,就见整间办公室墙壁都泛起了淡而抑的红光。大片大片的刺目字迹显现于墙壁之上,语序凌,语气癫狂,胡书写的同时,又小心地避开徐徒然之前画的所有符文,导致写出的字又小又拥挤。 【快点!进行!仪式!】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