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在心底冷笑一声,将笔仙之笔揣进口袋,拿上武器,转身灵巧避过又一如星般砸下的血管,飞快地往前跑去。 笔仙之笔“全知神”的身份到底没遮住。它心知这会儿自己肯定也已上了域主的黑名单,左思右想觉得憋屈,没忍住又从徐徒然口袋里飘了出来。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种,自己被盯上就算了,干嘛还要拖我下水?】笔仙之笔气鼓鼓。 徐徒然刚刚拐进一条小巷,身后血管砰砰砰地落下,每一下都震得两边墙面摇晃。她以手护着头脸,好一会儿才看清笔仙之笔的抱怨,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点担当吧,全知神。” 她随意说着,挥手打开面前漂浮的文字,纵身跃出小巷,心念一动,身后旋即响起卡拉拉的声响。剔透的寒冰拔地而起,填了身后狭窄的空间,顺便也冻住了身后紧追不舍的数血管。 ——徐徒然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该再多用天灾倾向的能力。但她没办法。那些血管速度太快,数量又多。最糟糕的是,它们都属于同一个个体,“扑朔离”能发挥的效用也有限。 使用火器还需要瞄准,而且弹药有限。最有效的攻击手段,还是属于自己的七号冰与冰十八。 徐徒然沉默地想着,脚下蓦地一转,险险避开从正面扑来的又一血管。同一时间,冰十八发动,高温的黑晶体雷霆般朝着血管冲去,转眼将之融成了一滩。 破碎的血间,有哇哇的哭声响起。应是受它染,周边的市民似乎都瞬间忘记了恐惧,也跟着痛哭涕。嚎啕的哭声此起彼伏,徐徒然却像个机械人一般快步往前冲去,脚步片刻不停。 余光瞥见再度出现在空气中的红字,她定睛一看,神情微妙。 只见笔仙之笔正不断从笔尖滴着红墨水,一边滴,一边往空中写了个【qaq】。 徐徒然:“……” 老实说,她开始后悔带上这支蠢笔了。 不过笔仙之笔毕竟还是有点抗的,哭归哭,哭的同时还保有基本的思考能力: 【你现在想去哪儿?qaq】 它在空中急急写道:【光逃没有用的。这里是它的地盘qaq】 “我知道。”徐徒然呼出口气,“但这不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地盘吗?” 现在整座城市都疯了。所有的房屋都变成了怪物,再去寻找房屋当国土,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她又不能随便找片空地就登基。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愤怒的辰级,在没有任何天然助力的情况下,想利用规则阻挡它,本就不现实。 【这就是你闷头跑的理由?qaq】笔仙之笔笔尖上的墨水滴得更厉害了,【那你还不如把我留在杰森那儿!】 反正都已经被域主盯上了。留在杰森那儿,起码它还能死得比较有身份。 “谁说我跑了?”徐徒然瞟它一眼,呼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沉重。张口时会有冷风灌进来,喉咙和肺丝丝地疼,她索也不解释了,只管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继续往前跑。 间,她已经来到了中心广场。场地空旷,没有掩体。大量的血管悬停在了广场的上方,像是蓄势待发的导弹。 笔仙之笔连飘都不敢飘了,直接钻进了徐徒然的口袋。才刚钻进去,便到外面有恐怖的杀气如罗网般罩下—— 同时罩下的还有强烈的血腥气。污浊腥臭。它吓得鞭都炸了出来,没忍住往口袋里躲得更深了些,与同样正瑟瑟发抖的狐狸摆件挤在一处,紧跟着便到口袋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是徐徒然。她正在艰难躲避着来自血管的空袭,左突右闪。七号冰与冰十八替放出,冰坨子与被高温冰烧融的血遍布广场。然而不论她清掉多少血管,总会有更多的血管兜头砸下。 徐徒然惊险地避过又一波攻击,仓促间抬头,正对上来自上空的冰冷目光。 是那只巨大虫。 它一只眼睛漆黑如夜,另一只眼睛则闪着亮眼的灯光。它就那样高高地盘踞在空中,冷冷俯视着她,像是在俯视一只不自量力、垂死挣扎的蚂蚁。 ——我该恐惧吗? 徐徒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我该到恐惧吗? 徐徒然无法确定这个答案。毕竟在她看来,这个域主身上,恶心的成分要远多过恐怖。 她只觉得不。心中明显地有些不。 而想要缓解这种情绪,就只能让对方比自己更不—— 徐徒然收回目光,顾不得已经疼到仿佛被撕裂的肺部,死命地往前冲去。 二十米、十米、五米……眼看着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徐徒然到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摇晃。 又有血管从空中袭来,她强提起一口气,猛地往旁边一扑,旋即一个滑铲,猛地往前一窜—— 整个世界,忽然就安静了。 …… 缩在徐徒然口袋里的笔仙之笔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更多的动静。终于鼓足勇气,再次从她口袋里探出头来。 然后它就呆住了。 只见徐徒然这会儿,是仰躺在地上的。她是上方,是一片坚固的石面。 那石头上可以看到图案,还带着明显的弧度。笔仙之笔盯着那片石头看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吐出一个墨水泡泡。 ……这是创神的雕像。 位于中心广场上的,最大的那座创神雕像。 这个疯女人,居然带着它们,躲到了这座雕像的下面。 ……别说,还真有效。那些血管确实没有再砸下来。 笔仙之笔不由有些高兴。然而很快它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那些来自创神的血管,确实不会直接把这座雕像轰了。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从侧面攻击——就这么会儿工夫,两边的地面上已经落下了无数血管,扬着一张丑陋的人脸,正如同蛇一般快速游来。 徐徒然却是不慌不忙,将手里的手持炮竖了起来,对准上方的雕像: “你要是敢硬闯,信不信我反手就把这雕像轰了?” 两边的人面血管:“……”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徐徒然长出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个自己圈了片国土,却没有制定任何规则—— 她现在真的口气都费劲。必须得缓缓了。 好在那些人面血管似乎真的很怕她破坏雕像的样子。一个个地在外面指指点点、摇头怒吼,却没再发起任何攻击。 徐徒然心口稍松,暂时将它们放到一旁,拿出通讯器,开始给联系老王他们。 这通讯器也能当电话用。没过几秒,老王那边就接通了通话: “老天,总算联系上你了!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徐徒然看了眼外面龇牙咧嘴的人脸,保持谦虚:“还行吧,你们呢?” “出现了一点波折。域主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正在紧急调整行动方案。”相比起她的敷衍,老王讲得则要详细得多。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当是以娇娇爸爸生存的那个废弃仓库为基地,将找到的人类都带到那里避难。但没想到房屋都变得具有攻击,他们只能紧急从那里撤离。 好消息是,目前尚无人员伤亡。而且食月也已经清醒了。他可以直接调动次城区内的浪狗,大大加快了他们寻找人类的效率。 “目前还有三个人类没有找到。娇娇爸爸和食月分头去找了。我留下守护剩下的。”老王道,“你在哪儿?我们来接你?” “不用。你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徐徒然不假思索,一边回答一边警觉地扫视着两边着的人面血管,“话说你们现在躲在哪儿?” “仓库附近的教堂。”老王道,“这栋房子也已经异化。但怪物们不敢袭击祭坛。我们就全部躲进来了。” 当时他们开始到处砸祭坛的时候,考虑到要保护基地,特意先绕过了仓库附近的那座小教堂。没想到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徐徒然默然看了眼上方的创神雕像,暗自点了点头。 可以,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创神,同一个创神同一个用法。非常完美。 “对了,还有件重要的事。”老王继续道,“在域主现身后,我和娇娇爸爸的主动技能,就陆续恢复了。” 徐徒然闻言一怔:“为什么?” “我也还在思考。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应当这个域本身有关。”老王道,“域对我们的限制松动了,所以能力才能恢复。” “至于导致这种松动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我个人认为这很关键,应该能帮助我们彻底逃出这里。” “你现在有余力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谈谈这些。” 徐徒然嗯嗯地点着头,威胁地瞪了眼旁边蠢蠢动的人面血管:“嗯,我在听,你管你说就是。” “行。那我继续。关于这个原因,我现在有多种猜测。第一就是信仰。我们之前的作为,动摇了市民对创神的信仰,从而导致域的力量减弱。也就是说,信仰是这个域的基。” 徐徒然:“嗯嗯。” “第二,就是这座城市本身。”老王顿了几秒,听上去像是正在翻笔记本,“因为我们恢复能力的同时,恰好是所有房屋异化,整座城市的‘常态’被破坏,秩序开始崩塌的时候。所以我怀疑,这个域的基也有可能是‘新生之城’这个概念。当这个概念开始崩坏,域也就开始松动……” 徐徒然:“……啊?” “第三,则是意识体。”老王又啪啪地将笔记本翻过好几页,“房屋的异化会导致损失大量意识体。假设这个域是以意识体的存在为基,那么意识体的减少就会引发域的不安定,从而放松对我们的限制。这个逻辑也是有可能的……” 徐徒然:“……哦……” “第四,则是域主的状态。作为长夜,我能清楚地觉到,现在域主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 “第五,所有的街道本身,可能就构成了一个仪式的符文……” “第六……第七……” 老王一口气给出了七种猜测,然后轻轻吐出口气。 “你觉得呢?”他问徐徒然。 徐徒然:“……” 她原地呆了两秒,果断开口:“嗯,好的,我完全明白了。” 老王:“……?” ???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我没问你这个啊。 他愣了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徐徒然已经抢先道:“你们接下去躲在祭坛就好,优先保存自身。不必来找我,也不用等我。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完果断结束了通话,将通讯器回口袋。 从头到尾,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笔仙之笔:…… 【你真的听懂他刚才说的话了吗?】笔仙之笔诚恳发问。 它看得清楚。徐徒然在那个叫老王的人,提出第二种猜测开始,眼神就已经涣散了。 徐徒然回答得也非常诚恳:“完全听不明白。” 笔仙之笔:……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