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就这样算了呢? 它让自己不开心了,那自己就该讨回来,不是吗? 徐徒然理所当然地想着,快步朝着中心广场跑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头顶的黑兔看上去已淡了不少,不过轮廓依然勉强算得上清晰。徐徒然空抬头看它一眼,眼底的蓝越发浓烈。 随着域本身限制的进一步松动,她的外表亦开始离域的影响。松弛的皮肤逐渐变得紧致,花白的头发恢复成黑,身下的影子却越缩越短,几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小的一团上,又有两柳叶状的耳朵摇晃。仿佛另一只小小的黑兔子。 徐徒然对此一无所知。她只专注地看着前方。几乎就在靠近中心广场的瞬间,她听到了一声再明显不过的撕裂声响。 声音是从面前的白虫身上发出来的。它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一侧裂开了长长一条口子。有彩的翅膀从里面探出来,而后是细长的身躯。 是蝴蝶。从白虫的体内,钻出了大片大片的蝴蝶。它们扑动着闪着鳞光的翅膀,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翅膀连成一片,宛如一张铺开的巨毯。 那张巨毯扑啦啦地从徐徒然的头顶飞过,遮天蔽,蝶群中还时不时有死蝴蝶从空中坠落。徐徒然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下脸,以免被鳞粉或死蝶扑到,目光透过指,却眼尖地看到躲在蝶翼巨毯下方的一抹闪光。 ——那也是一只蝴蝶,白的,闪闪发亮。看着比其它的蝶都大,翅膀张开来几乎有两米长,却很怂地躲在了其他蝴蝶下面,被别的蝴蝶掩护着移动。 ……那是域主。 徐徒然眨了眨眼,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个域主,它害怕那只“黑兔”,为此不惜赔掉整座城市也要让它消失。可它熬不住了——黑兔意识体消失得太慢。它不能再继续暴在这个怪物的视线下。它必须逃。 所以它搞出了这种方式。以一部分自己为掩护,帮助另一部分的自己逃跑。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被庇护的那一部分,肯定是最重要的…… 徐徒然眨了眨眼,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一击七号冰就已经砸了出去,正好冻住那只白蝴蝶的翅膀。 白蝴蝶挣扎着扑棱了两下,不可避免地掉了下来。徐徒然立刻追了过去,在靠近它的同时,顺手圈定国土,第一条规则口而出: “我宣布,未经我的允许,任何存在止离开此处!” ——话音落下,蝴蝶没事,她人倒了。 “绝对王权”经过加点也才辉级,想要强行约束辰级未免太过勉强。体力几乎是瞬间就被空,连站立的力气都被给她留下半分。 恰在同一时间,天空中的“黑兔”形象越发淡薄,像是被风吹过的沙子,只留下浅浅一层痕迹。 白蝴蝶扑动着翅膀再次飞了起来,本打算借着其他蝴蝶的助力强行离开,注意到上方稀薄的影,顿了几秒,又转身看向了徐徒然。 似乎是意识到那个可怕的意识体已弱到无法再对自己造成伤害,又似乎是认出眼前这家伙就是不久前砸了自己十数雕像的那个坏种。在这一刻,创神小小的脑仁里一阵天人战,做出了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它果断改了主意,放弃了逃跑,转而带着一众蝴蝶,铺天盖地地冲向了倒在地上的徐徒然。 长长的虹式口器舒展,本该是蝴蝶细足的部位,却被一条条细长的触手取代,在空气中动着,争先恐后地朝着徐徒然探去—— 就在此时,空气中却响起了咔咔的声响。 莫名的寒气炸开,白霜蔓延。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蝴蝶们猝不及防,被得向四周散开。 不过也只挣得了一瞬而已——辉级的冰墙再怎么坚固,在等级制面前也不堪一击。 蝴蝶再次扑啦啦地涌了上去,铺了一整面墙。深深的裂在冰面上迅速延伸,跟着只听哗啦一阵响,整面冰墙轰然倒塌,出了掩在后面的徐徒然。 她已经站了起来,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掌往下滴着血,脚边是一个刚刚完成的防御符文。 人的香气扑面而来。蝶群被刺得越发动。徐徒然却只是轻轻偏了偏脑袋,目光扫过周围的建筑。 两边的房屋都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大多只剩下那么一层半层。徐徒然缓慢地眨了眨眼,在心里做出判断: 大概再有一两分钟,这个域就会完全消失。而我要收拾掉面前这个东西,大约也需要一分钟…… ——“不,半分钟。” 浩瀚的理智冰面之上,徐徒然单手支颐,面无表情地望着冰面里映出的景象,漫不经心地勾了下角。 “二十秒吧,不能更多了。” 她说着,顺手在空中拉了一下。随着她的心意,“技能加点”的界面自动出现在空中。徐徒然随意在界面上拨了一下,直接拨出了一大笔点数。 洗点,重加。 冰十八,加五千。 七号冰,加五千。 绝对王权,加五千。 扑朔离……嗯,现在似乎不是很有加的必要。但不差钱,所以加五千。 扑朔离都加了,不幸兔腿就顺便也安排上好了,加五千。 徐徒然坐在高脚凳上,轻轻摇晃着双脚,加点的动作轻描淡写,仿佛这些点数不是她之前拼死拼活挣来的一样。 如此豪横地加点一番,冰十八、七号冰、绝对王权三个技能直升辰级,混倾向的两个技能稍弱一些,只有辉级,但也已足够发挥效用。 还剩十九秒。 冰面内,只见大片的蝴蝶再次扑向了傻站在原地的“自己”。坐在高脚椅的徐徒然冷静地观察了一下角度,控制着自己往旁边避开,同时施放出一次冰十八。 黑的冰晶朝着空中的蝴蝶群袭去,引起一片扭曲的惨叫。被烧毁翅膀的蝴蝶扑簌簌掉落在地,转眼便被冻起。 十八秒。 似是意识到了徐徒然的强化,蝴蝶们改变了策略。蝶群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袭向徐徒然,以白本体为首的另一部分,则扑向了周边的空气墙,试图强行冲破她先前设下的规则,先逃出去。 如果这个时候徐徒然处在正常状态,那么她就会意识到,创神的反抗并不仅仅只是扑咬那么简单。她的情绪会被调动,知会被影响。她会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大喜大悲,直至因为无法承受而倒下,又或是陷入正被寒冰包裹的错觉,凭借着想象力,自己把自己冻死。 可惜的是,此刻的她已经完全陷入了“非正常理智”。所以她什么都觉不到。她只觉得这些扑棱蛾子好烦。 然后再次筑起冰墙,将四面围起,强行阻断了它们的通路。 十七秒。 冰十八再度发动,蝴蝶的数量进一步减少。白的本体蝴蝶缺少庇护,被迫暴在徐徒然的视野内,被她一击冰锥,生生撕裂了翅膀。 十五秒。 徐徒然控制着自己又发出了一道冰墙,将创神的白本体蝴蝶隔绝在了一角。如果她仔细观察,会发现她此时的双手状况已经相当糟糕,通红的手掌上是烫伤的水泡,手背上却是大片的冻伤。 十四秒。 ——我需要符文。 坐在高脚椅上的徐徒然淡漠想到,面前的空气里立刻弹出了一个方形的列表。列表里全是她看到过的各种符文,按照功能分得清清楚楚。 徐徒然的手指在列表上滑动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符文。 那个需要用献祭来发动的封印阵。 行,就它了。 徐徒然在对应的图案上点了一点。冰面里的自己立刻俯身,在冰面和地面上画起符文。 她没有别的画符工具,唯一能用的还是自己的血。然而在画完之后,徐徒然略微迟疑了一下。 “还需要祭品吧?要献祭什么呢?” 她放大画面,视线在场景内认真搜寻起来。 八秒。 徐徒然轻点空气。冰面中的自己果断从地上捡起了几个冰坨子,同时宣布了新的规则: “我宣布,在我的国土内,任何献祭仪式,都可以用可憎物来作为祭品!” 七秒。 一堆被冻着的蝴蝶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献祭符文中央。 六秒。 符文阵没有发动。 徐徒然不认为是自己的计划失败。她能觉到,刚才的规则是有效的。 那只可能是祭品还不够。 剩下的蝴蝶都被用冰墙隔绝在了角落里,要再动手抓相当困难。携带着的可憎物道具里唯一够格的只有笔仙之笔,但这东西以后还能用。 徐徒然再次迟疑了一下。献祭是必要的。但最好是能选个造成损失相对较小的…… 她再次将画面放大。视线在“自己”身上不断搜寻着,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五秒。 一双滴着血的黑兔耳也被扔到了符文中心。 冰面中的自己血糊了脸,面无表情地开始发动符文阵。同时解除了用来隔绝蝴蝶的冰墙。 三秒。 白的巨大蝴蝶发出婴儿般地惨叫,不管不顾地想往外冲,却被一股大力拖拽着,不容置疑地拉向符文阵的中心。 两秒。 所有的蝴蝶都粘在了符文阵里,像是被大头针钉住的标本。白的本体犹自不甘心地挣扎,从细长的躯体内又钻出一只白虫。 徐徒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封印盒,把装在里面的泰迪熊倒出来,将开口对准了符文阵。 一秒。 封印盒绽出温和的光芒。蝴蝶叫得人头皮发麻。 啪地一下,盒子盖上。符文阵上空空,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二十秒倒计时结束。徐徒然控制着自己将所有的东西装进包里,周围的冰墙化开,出两边支离破碎的街道。 地面都已经崩得缺一块少一块。摇晃得像是没有基的碎冰。徐徒然坐在椅子上,在给自己喂了两片急救药后,百无聊赖地拖动画面,忽似想起了什么,缓缓将视线对准上空。 只见城市的上空,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血月也好,巨大的黑兔子也好,都已经不在了。 徐徒然眨了眨眼,继续无聊地观察起小地图。一阵失重突兀袭来,冰面碎裂,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重重摔回了地面。 ……淦,好疼。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手好疼、骨头好疼。脑袋也好疼。痛得像是快散架了。 紧跟着,两声提示音接连在她脑海中响起。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