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名:《娘子凶猛》 作者:998 作品简评: 天盛元年,外敌来犯,连年的征战让百姓苦不堪,朝廷征兵,刘家村的刘翠花连续失去三个儿子。三十六岁时刘翠花老蚌生珠喜得贵子,吓得夫二人把小儿子当成女儿养。结果孩子三岁的时候战争停了,孩子的身份却改不回来,最后没办法用三十斤猪换了个倒门的“小女婿”。徐渊年幼丧母,父亲不慈继母狠毒,小小年纪差点被磋磨死,幸亏被刘翠花一家人收留,扶养长大。 两个“难兄难弟”从青梅竹马,一路相互扶持走到朝堂之上。作者用简练的文字,把一家人发生的趣事描写的栩栩如生,让人读起来温馨又快乐。 第一章 “听说村东头徐才家的又生了?” “生啦,又是个大胖小子,昨个我才跟二嫂吃了他家的红蛋,那孩子胖嘟嘟的可招人喜了。” “啧啧啧,倒是个会生的,三年抱俩。对了,徐才前头屋里的小子,这几年怎么见不着了。” “嗐,别提了前几天我还见过呢,这都眼瞅着快腊月了,还穿着单衣,背着比他个都高的柴从南山下来,到底是个没娘疼的,身上瘦的干巴巴没二两,看着让人揪心。” “唉,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没娘的孩子就像地里的野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风吹折了。” “可怜啊……” 天渐晚,两个妇人扯了两句闲话匆匆回家做饭去了。 徐家住在刘家屯的紧东头,是后迁来的。前些年不太平,征兵征的好些地方都绝了户,又赶上灾荒不少人举家迁移,像徐家这样的,村里有十多户。 这会刚进腊月,前几天下了场小雪,北风卷着残雪冷的人。 正房里,徐才正在给媳妇炖汤,月子里的女人身体虚,老母炖汤最是滋补。这锅汤熬了一个多时辰了,骨头都熬碎在汤里,像牛一般雪白鲜美。 “桂琴,快尝尝这汤怎么样?”徐才把汤碗端到卧房,递给炕上的媳妇。 女人脸红润,怀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孩子,接过汤喝了一口点点头:“真香,你也喝些。” “都给你喝的,你这几年生完二郎生三郎,身子亏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女人得意的翘起嘴角,没一会把一碗汤喝了个干净,眼珠一转说:“我听说这山参炖汤才滋补,若是能采几山参就好了。” 村里倒是有跑山的经常采到山参,一颗能卖上百文,可须得有眼力和经验才行,不然这荒山野岭里财虎豹一样不缺,不好就喂了野兽了。 “明儿我让大郎去山上看看。” 刘桂琴连忙说:“让大郎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 徐才一摆手:“闲着他也是在家吃干饭,况且也不让他去远了,就沿着山边找找,万一能找到不就省了得花钱了。” “那就有劳相公明跟他说一声了。” * 四处漏风的偏房里,年仅十一岁的徐渊正抱着膝盖守着一个火盆瑟瑟发抖,身上打补丁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漏出细长的手腕和脚腕。 一阵风刮过,冷的他直抖,勉强把手脚缩进衣服里,闻着带着香味的风咂咂嘴,二娘又吃了。娘活着的时候,徐渊也吃过。 那会他才五六岁,穿着娘做的新衣服,去学堂里念书。夫子夸他聪明,读过的书几遍就能背下来,看过的字过目不忘,还说他将来没准能考上秀才呢。 那会爹对他也很好,会背着他去镇上卖秋货,卖了钱还会给他买糖人吃。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娘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第二年爹娶了新媳妇让他叫二娘。徐渊不想叫,这女人就偷偷拿长指甲掐他的脸。 后来二娘也怀孕了,前年生了大弟弟,今年又生了小弟弟,像下崽子一样,一年一个。 他的处境也越发艰难起来,从最开始的克扣口粮,到后来几乎不给饭吃,徐渊只能自己去外面摘些野果腹。 夏天还好说,漫山遍野的东西虽然吃不,倒也不会饿死人。这阵子天气冷了,山上的野果子已经没了,偷偷种的几颗红薯又被野猪拱了,他已经连着三天没吃过东西,这会饿的前贴后背。 徐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安自己:“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扯了扯身下的稻草,整个人缩了进去哆嗦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偏房的门就被徐才推开。 “大郎,醒醒别睡了!”徐才一脸不喜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别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的已经能帮着家里干不少活了,可徐渊身子骨像没长开似的,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大小,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拎不动,只能干些零活。 “爹爹。”徐渊慌忙的从草堆里醒来,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待会你拿着木锹去山上转转,给你二娘挖两颗山参回来补补身子。” “可是爹爹我……”徐渊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出了家门。 “我还没吃饭,我也不认识山参长什么样。”徐渊喃喃的说。 他知道自己说了徐才也不会听,算了,出去还能找点吃的,在家恐怕又要饿一天肚子。背着竹篓徐渊顺着小路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 一辆牛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车上坐着三个人。 赶车的是个老汉,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上穿着厚实的皮袄,嘴里叼着烟袋。 车上坐着两个女人,岁数大的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头发梳的光溜溜,在脑后用银簪子挽了个发髻。 另一个……看不大出年纪,看身形应该是成年了,却梳着孩子的双髻。 “幺儿,娘跟你说了多少次,出门要带围巾你怎么就不听呢。”刘翠花赶紧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兔的围脖围在女儿脖子上,遮住那个不大不小的喉结。 刘灵芝不耐烦地扯了扯围脖,臭着脸转向窗外。 雪白的兔衬得他模样越发犷。皮肤黝黑,浓眉俊目,鼻梁高,方阔嘴。这个长相若在男儿身上称得上英气,偏偏穿了一身粉白的缎子袄,下身是条鹅黄的长裙,显的整个人虎背熊,别提多别扭了。 “到了大伯家记得少说话,别跟人打架,别站着上茅厕……” “知道了,知道了。”刘灵芝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靠在车边闭目养神。 “娘都是为你好,若是被人家知道了你是男娃……那可是掉脑袋的罪!” 没错坐在车上的刘家幺女是男孩。 这事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会新皇刚刚继位,北边的金国以贺礼为由,突然集结大军朝盛国攻打过来,一时间震惊朝野。 新帝命护国将军领兵应战,结果这一仗打了十多年。 打仗就要死人,死人就会征兵,军户死绝了开始征老百姓。凡每户有两丁者,皆出一丁。 刘家大郎,二郎,三郎都是这么一个被征走的,那会刘翠花真是快哭瞎了眼睛,可是没办法啊,不听话要被砍头,去打仗也是死,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原以为刘家会断了香火,谁成想刘翠花老蚌生珠,三十六岁那年居然又怀上了! 十月怀胎生下来居然还是个带把的,老两口又惊又喜。可是这仗打起来也没个头,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个宝贝疙瘩,万一再被征去可怎么办啊? 夫俩一合计,干脆把他当成女儿养,连夜在门口挂了红绸。 红绸一挂,里正白纸黑字将户籍上报,刘家儿子就变成了女儿。 谁成想孩子三岁的时候突然停战了。 大概是打的时间久了,两边都撑不下去了,便以黄河为界,签了停战书。 他们一停战,刘翠花乐了,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儿子恢复身份。 夫俩兴匆匆的跑到衙门,还没开口询问就见里面押出来一家人,跟旁边的人打听,这家竟然也是瞒报了儿子的身份逃避征兵,这可是欺君的重罪,要杀头的! 夫二人一听吓得头也不回就跑了,再也没升起过给儿子恢复身份的想法。 “吁~~”前头刘老汉突然拉住绳子,牛车停在了路中间。 刘翠花掀开帘子问:“怎么了?” “老婆子,你看前头地上趴着的是个人不?” 两人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见地上趴着个孩子,看着才七八岁大,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冻的脸发紫。 刘翠花赶紧把人拽起来:“天可怜见的,这大冬天怎么连件棉衣服都没有啊,娃,快醒醒,你是哪家的?” 徐渊从家里出来时饿的糊糊,加上昨晚又染上风寒,没走出去几里路就晕在了路边。 晕倒前一刻徐渊想,自己可能要死了,不知道死后能不能见到娘亲和弟弟,如果见到娘亲自己要好好告一状,让娘亲打死那个坏女人。 第二章 “幺儿快拿件衣服来,这孩子要冻死了!” 刘灵芝闻声赶紧拿出自己的棉披风,跳下牛车,跑过来递给他娘。 刘翠花把孩子包裹住:“先抱车上吧,这天寒地冻的放在这也不是回事。”刘老汉二话没说夹起孩子就上了车。 车上徐渊冻的脸发青,手脚僵硬,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薄衣,还破破烂烂的,比镇上要饭的都不如。 刘翠花一边给孩子手脚,一边叹气,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孩子了,身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许是人命硬,徐渊竟然慢慢缓了过来,冻僵的手脚也渐渐有了血,糊糊竟把刘翠花当成了自己的娘亲,抱着她一个劲的喊娘。 刘翠花擦了把孩子脸上的眼泪:“可怜的娃,我不是你娘,你家在哪婶子送你回去。” 徐渊哭着摇头:“不回家,要跟娘走,娘别扔下我。” 刘翠花没了三个儿子,听见这孩子管他叫娘心软的不行,连忙拍了拍他后背安抚:“不回去不回去。” 牛车进村时天已经大亮,不少干活的人都出来了,见到赶着牛车的刘老汉纷纷打招呼。 “刘二哥回来了,嫂子没一起回来啊?” 刘翠花掀开车门帘子:“回来了,这不是大伯家要办喜酒嘛,都回来了。” 刘翠花家原本也是刘家屯的,停战后夫二人为了隐瞒小儿子的别,直接卖了地搬去镇上开了家铺子。如今有三四年没回来了,村里人对这一家都好奇的,纷纷停下来跟她搭话。 “二嫂子生意不错吧?这镇上的水土养人,看着可比我们年轻不少。”几个妇女打趣道。 刘翠花笑的脸褶子,摸着油光的头发谦虚:“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混口饭罢了。” 这几年为了休养生息朝廷免了人头税,百姓的子好过了,都舍得花钱买吃,他们的生意确实不错,去年还在镇上买了一个两进的院子。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