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上了。”容岚语气凉凉:“你那个大嫂家从脉上就坏掉了,我就说苏怎么会知道囡囡不是咱们的亲女儿,看来是从她这个舅舅舅妈那儿知道的。” “徐荣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囡囡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还是后来才发觉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估计就是中秋那两天。”容岚把药渣倒了出来,“可能是从什么细节认出囡囡了。” 他们很少带苏娉回老家,一是因为她小时候身体状况不好,回去麻烦。二是老太太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女,她看到女儿难受会心疼,老太太只会骂药罐子。 徐秀的娘家人也很少过去,每次都是偷偷摸摸找徐秀要钱,他们很少能见到,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所以不太可能是早就认出囡囡了。 “中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看老太太拉得老长的脸,就知道这两口子肯定是来打油火的,结果这俩什么也没要,被老太太奚落一顿也忍气声,灰溜溜走了。” “现在明白了,他们认出了囡囡,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苏知道了,怕当年的事被抖出来,跑路了。” 如果只是养了叶惜不要的孩子他们不至于有事,可这孩子不仅不是叶惜的,很可能是偷换别人的,而且他们最后还把孩子扔了。 这已经是故意杀人了。 他们怕公安找上门。 苏定邦是个火爆的直脾气,就差破口大骂了:“徐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甚至都怀疑苏是被她妈养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多老实一个孩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大哥这辈子诚诚恳恳,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媳妇,惹上这样的大舅子,养出这么一个闺女。 见他痛心疾首,容岚哼道:“她已经入了学,咱们也没办法了,有大队的推荐信又在学校过了政审,以后你这个侄女怕是要在咱们眼前一直晃悠了。” “囡囡这次命大,缓了几天喝了十几盅药暂时稳定了下来,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她。” 要说苏是无心的,容岚决计不信。 以往她对徐秀没好,对这个侄女是彻底无,苏存在不强,没有特别讨喜也没有惹人讨嫌。 可这次随他们来读大学,在家里住的这几天,曲意逢不要太明显。 以前在二叔二婶面前没什么表现,突然这么热起来,容岚不得不警惕。 谁知道千防万防,学校那边没防住,让她钻了空子。 本来这件事她和沈家商量,文艺汇演后告诉囡囡真相,可被苏这么一搅和,恶意调换成了故意遗弃,导致女儿气血上涌,情绪不稳定。 “那你说咋办吧。”苏定邦摊手:“家里都是你做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天苏不是从学校回来吗?把话问清楚,有沈元白拿来的档案和她的证词,徐秀她哥嫂跑不了。” “至于她,以后你就当没这个侄女吧。”容岚说:“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囡囡面前。” 苏定邦挠挠头:“这……大哥那儿不好代吧。” “是,反正女儿不是你亲生的,现在人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你也不用再心疼了。”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定邦连忙把厨房门关了,“囡囡还在外面呢,你小点声。” “我自己的闺女能不心疼吗?成成成,都依你,以后我就当没这个侄女,她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 容岚脸缓和:“这还差不多。” 苏娉有些困倦,容岚给她泡了参茶,送她上楼。 点了安神香,容岚坐在边看着女儿憔悴的睡颜,把她脸颊的碎发轻柔拔到耳后。 她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如今也亭亭玉立了。 她对孩子向来没什么要求,平安健康,一生顺遂就好。 可她的阿软好像不是那么如意。 容岚安静看了她半炷香时间,才缓缓起身,开门出去。 等门合上,原本睡着了的小姑娘睁开眼,偏头看着棕的门页。 过了一会儿,她靠着头发呆。 沈元白去东城军区前,来过一趟苏家,特意找过她。 俩人单独待了半个小时。 没有说让她回沈家,认爸妈哥哥这些话,而是问她平时喜吃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当时神情温柔:“哥哥今年的假期提前休完了,年底才能回来,我会时常给你写信,阿软会给哥哥回信吗?” 她没说话。 男人也不失望,留下军区的电话,让她有事可以拨过去。 沈元白离开时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哥哥希望有一天,阿软能来东城军区探亲。” 她思绪回笼,慢慢起身,掀开被子赤脚下。 白的小羊皮皮鞋在底,一尘不染。 她看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猫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白的小猫趴在窗台上,低头蹭着她手背,尖利的牙齿轻轻咬着她手指,又很快松口。 在它旁边是一双绣着郁金香的白布鞋,苏娉垂眸睇着。 前几天就在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小猫打了个哈欠,蹭了她一会儿就趴在窗棱上打盹,苏娉也没关窗,走到斗柜前,拉开屉。 把晒干的草药都拿出来,她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腿上盖了一张薄毯,重新整理药材。 屋里安神香混杂着中草药的植物香味,她就坐在橘的灯下,神专注。 陈焰过来抓猫的时候余光瞥见小姑娘单薄瘦削的身影,脚下的树枝颤动,他略微低眸,再抬眼时和小姑娘清凌凌的目光对上。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望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 苏娉也没有开口,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分拣中药,她腿边是一沓芦苇纸。 风一吹,纸页一角掀起,唰唰翻动。 她随手拿了一个何首乌住,没有再抬头。 陈焰手里拎着猫,他想了一下,踩着树梢,侧身坐在窗台。 窗帘恢复平静,垂在地板上,室内无风。 苏娉做事不是很着急,有些温,等她分拣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小乖在少年怀里酣睡,他漆黑的眉眼隐在夜中,看着她把药包收进斗柜。 他忽然摇头,低笑。 一岁的时候就和她有了牵扯羁绊,后来即使不见面,每年也有照片过来。 她永远是站在最中间,看得出来是苏家人掌心的宝。 陈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在她起身拉开斗柜把药包都收进去时,踩着树枝从围墙跳了下去。 苏娉过来关窗户,迟疑片刻还是把绣鞋提了进来,放在羊皮小鞋旁边。 翌,苏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饭是苏策从食堂提回来的,榨菜丝粥,还有几个拳头大的玉米面馒头。 苏娉恢复了些神,原本淡淡的也有了血。 容岚见她这样十分开心,想到什么,她说:“囡囡,你外公寄了封信过来。” 苏娉眉眼微怔,随后浅笑:“妈妈,外公是不是知道了我读了中医系,要考考我呀。” “诶!是。”女儿已经几天没有笑过了,容岚在桌下踩了一脚丈夫:“肯定是,在南城时你外公就喜考校你,等你放假了妈妈带你回南城住一段时间。” “好。”苏娉温声应下。 妹妹情绪纾解,家里又恢复了往的声笑语,苏策和苏驭哥俩胃口大开,连喝三大碗粥。 容岚也喜笑颜开,商量着中午吃什么,要买点什么煲汤给女儿补补。 反倒是枝大叶的苏定邦觉得女儿有些反常,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 “囡囡,对于沈家,你是怎么想的?” 第32章 “……” 苏娉默不作声喝着粥,她心里也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的,她有哥哥们,有外公外婆。 见女儿脸上的笑收敛,容岚瞪苏定邦一眼,“吃饭呢,多嘴干嘛?你津贴养不活自己闺女了是吧?” “不是,”苏定邦被一通骂,他讪笑:“这不是和沈家一个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有个结果吧。” 他自然是希望女儿留在家里,“反正现在去上学了,每个月回来四天,大不了去沈家去两……不,半天吧。” 苏驭笑呵呵:“爸,您心眼真大。” 苏策嘴里的粥差点出来,这呆头鹅什么时候还学会反讽了? 有他们这么一打岔,上午也就这么轻轻松松过去了。 苏娉回二楼织衣,已是深秋,天气凉。 她每年都要给爸妈哥哥织一件衣,还有在南城的外公外婆和小姨。 把线都准备好,看到有一团浅灰的线绳,她想起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只犹豫片刻,便决定也给他织一件。 听说东城也很冷,雨水多。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