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舟从自己的私藏里,拔了人参须须扔在搪瓷杯里,拿起暖壶泡了杯参茶,给苏娉:“不错啊小鬼。” “谢谢老师。”苏娉毫不客气,对着杯沿吹了吹,小口小口把参茶喝完。 “你今天这些诊断都没错,用药剂量也对。”张轻舟倚着桌边,看着她:“等回了学校,放假的时候你就去妙仁堂跟诊。” “好。”苏娉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 昨天来的老妇人提着家里自留地种的青菜过来了,她看到苏娉,赶紧过去:“小姑娘,我按照你说的吃了两剂药,第一剂吃完神头好了也没再犯困,今天早上又吃了一剂,现在手脚热热的,你摸摸!” 苏娉哭笑不得,摸她手的时候顺带把脉,果然,四逆汤回了少之气。 “您已经痊愈不用再喝药了,不过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保暖,冬季容易寒。” 老妇人连连点头:“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她硬要把菜给苏娉,小姑娘没办法,只能求助张轻舟。 最后还是张轻舟说大队长送了很多菜过来,他们不能收村民的东西,不然回了学校要受处分,老妇人这才作罢。 跟苏娉又千恩万谢,出了卫生所的门,老妇人见人就说:“坐在门口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小姑娘,医术可不得了,以前冒就算吃了丸子,我们这些老东西也得拖个十天半个月才好,昨天她给开了药,煎了两服喝完就好了。” “真有这么厉害?婶子,您头不疼啦?” “不疼了不疼了,你们要看就去她那儿看,这就是灵丹妙药啊!” 在生产队看诊的这些天苏娉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因为有老妇人的竭力推荐,她也是忙个不停。 张轻舟倒是开心,学生分担了自己的力,他乐得轻松。 苏娉把这些天看到的病症都记下来,然后写上老师以及赤脚医生还有自己开的药方。 同学们也被她带动,试着看诊,因为苏娉的年纪和本事,村民们也没有小瞧他们,学生们都收获匪浅。 十天后,张轻舟宣布义务出诊结束。 这些天吃饭都是有一口没一口,来了人就得看诊,今天终于能吃口饭,同学们都一脸足。 以前从来没发现,快乐这么简单。 大队长对他们再三谢,张轻舟摇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同学们收拾好行李,把屋子打扫干净,在雪停这天,跟着老师踏上回学校的路。 现在是十二月底,腊月初八。 他们晚上赶到学校,喝了暖呼呼的腊八粥,安心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苏娉把这些天的心得汇总,去了张轻舟办公室。 因为他们去了乡下,月底假没休,一月初前两天,他们开始休假。 1974年,一月一号。 农历腊月初九。 苏娉提着连环画,去裁店取了之前没空来拿的一件黑长风衣,又买了份糖炒栗子,去了东城军区。 通报核实身份后,她顺利进了军区。 一个战士带她走过军属大院,到了野战军的宿舍。 “同志,沈参谋长让你在这等他。” “好。”苏娉点头:“谢谢你。” 战士敬了个礼,转身往岗哨那边走。 她在门口等了五分钟,身穿军装的男人大步走来,眉眼间蕴藏风雪,看到她时冰雪消融,出温柔暖意—— “阿软。”他笑着站在她面前。 “……”苏娉仰头看他,过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一个星期放假,你要跟我一起回北城军区吗?” “嗯,”他伸手,拂去她发梢的雪,温声道:“我五天后开始休假,为期半个月。” 苏娉角不自觉上扬,想到什么,她抬手:“我给你带了礼物,要看看吗?” “好,”男人摸出钥匙开门,侧身道:“你先进去,我去食堂提个炭火炉子过来。” 苏娉没有拒绝。 等她进去后,肩膀抵着门框的男人稍微缓神片刻,才转身离开。 门被延开,寒风阵阵。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眼屋内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简洁朴素。 坐在边,她晃着脚,等他回来。 沈元白没有让她久等,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炭火炉子放在边,去开了点窗。 怕她冷,又拉上半边窗帘,寒风带动窗帘晃。 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纸袋上,他笑:“给哥哥带了糖炒栗子?” “是呀。”小姑娘眉眼生动,眸光潋滟:“还有哦。” 沈元白看向她时眼底带着宠溺,弯眸:“好,哥哥看看。” 拿过纸袋放在膝盖上,看到里面的衣服,他稍微挑眉。 “这是?” “跟你送我的那件同款,就是颜不同。”苏娉解释道。 沈元白眼底笑意浓郁,他拿出衣服,反复看:“谢谢阿软,我很喜。” “还有呢!”苏娉把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也递给他,微抬下巴,示意道:“你拆开看看。” 沈元白照做,拆开后看到封面,他微怔片刻,低笑出声。 男人笑声清浅悦耳,如玉击磐。 “我家阿软有心了,哥哥真的很喜,很喜。”他不释手,垂眸认真翻阅。 苏娉也很开心,她捞过一边的油纸袋,准备剥板栗。 炉火温暖,糖炒栗子香甜。 刚剥开壳,鼻尖忽然萦绕淡淡的血腥味。 她脸上笑意收敛,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瞬不眨看向男人。 第52章 沈元白疑惑:“怎么了?阿软。” “你受伤了?!”是肯定的语气。 男人怔了一下,对上她温软的黑眸,小姑娘眼底关心急切,隐隐有丝害怕。 “不怕,哥哥没事。”他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只是子弹擦伤,军医已经处理过了。” “我看看。”她语气坚决,不肯妥协半分。 沈元白看她许久,点点头,手指开始解军装扣子。 外面的军装外套看不出痕迹,一旦下,肩膀衬衣上染着的血迹份外刺眼。 她角绷直,看着他的肩,一言不发。 男人起身把军装挂在衣架上,顺着她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肩膀,无奈笑:“应该是崩开了。” 见他若无其事在椅子上坐下,苏娉忍不住了,走到他旁边,手指在要触上衬衣时,犹豫不决。 见男人依旧笑意盈盈,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痛。她了气:“你们团部卫生所在哪儿?” “军医正在给刚下战场的战士们处理伤口,我晚点……” “哥哥。”她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隐隐还有哭腔。 “……”沈元白上扬的桃花眼凝滞片刻,仿若不敢置信。 过了许久,他站起来取军装,穿上:“不哭,我们去卫生所。” 团部卫生所忙得焦头烂额,前方战事吃紧,下来一批又顶上一批,送来的伤兵就没断过。 沈元白在旁边温声解释:“留守的军医不多,大部分都上了战场,我是轻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苏娉抿,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的战场。她过来的时候,他应该刚好从卫生所处理完伤口回来,所以眉眼间才有寒凉风霜。 卫生所里能站住的几乎没有几个人,不是躺在担架上就是靠在椅子上,军装已经看不出颜,血迹斑斑。 “参谋长。”军医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给伤兵处理伤口。 沈元白颔首,拉着她站到一边,柔声道:“别担心,我只是被弹击中。” 军医听到这话,下意识转头看他,沈元白摇摇头。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又拿了纱布给伤兵止血。 苏娉担忧地仰头看他,沈元白抬手拂了下她发端,轻笑:“哥哥不骗你。” 她咬着,点头。 见卫生所里哀嚎一片,她鼓起勇气,去问军医:“你好同志,我是东城大学中医系的学生,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轻松许多,她对眼前的情况做不到视而不见。 转头看了眼身后高大的男人,沈元白微笑颔首。 “东城大学中医系的?”军医眼前一亮,直接把她推到药架前,给了张方子:“现在最怕的就是发炎染,小同志,你帮我抓药煎药,然后分发下去可以吗?” “可以。”苏娉重重点头,看了沈元白一眼,按照药方开始抓药。 男人面对她时笑意不减,等她转过头过,脸上的笑停顿片刻,找了个地方坐下。 肩膀钻心的痛。 脊背抵着身后的墙,他长出一口浊气。 战场上。 陈焰口中弹,被眼疾手快的陆长风拖到一边,躲在掩体后面。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