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面对他块垒分明的腹肌,苏娉没有脸红,也没有眼神闪躲,镇定自若地替他换药。 他侧坐着,右手挨着边,方便她动作。 苏娉做事时很认真,因为低着头,可以看到她微颤的黑长睫在眼底投下翳。 温热的呼洒在胳膊上,的,还有几缕头发蹭着手臂。 陆长风眸光紧紧锁住她,没有分神半刻。 苏娉的手法很轻柔,也可能是因为他注意力没在自己的伤口上,所以药粉倒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痛。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外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呼清晰可闻。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收起纱布和绷带,说:“好了。” 陆长风“嗯”了一声,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娉从医药箱里取出装着银针的布包,展开摊在桌上。 她葱白指尖捻着泛着幽幽寒意的长针,秀气的柳眉纠结地拧了片刻,复而舒展,但迟迟没有动作。 陆长风挑眉,戏谑地看着小姑娘时而迟疑时而坚定但下一刻又变幻的神。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怕疼。 似有所,苏娉抬头看他,见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的样子,心里气结。 手里的银针毫不犹豫扎进位。 “佩服。”陆长风悠悠道。 苏娉:“……”跟这样的人处对象会经常肝气郁结吧?她觉得自己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见她表情淡淡地继续扎针,陆长风也不再说话她,穿上衬衫,把炭火边上的崩开了口子的黄豆都捡起来。 苏娉看了他一眼,漠然收针。 “消消气。”陆长风笑着把掉灰尘的黄豆放在桌上,手掌在腿上蹭了蹭,他握住小姑娘的脚腕,轻柔的放在自己腿上。 白皙的小脚和黑呈明显对比,陆长风左手力道不轻不重按着她略微肿的脚背,问她:“聊聊?” 苏娉靠着头,看着他的动作,过了片刻,她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我的?” 她语气不急不缓:“防空那次?还是海边给我衬衣帮我遮掩那次?亦或者陪我去妙仁堂经过百货大楼陪我躲雨那次?” 陆长风没想到小姑娘把他之前说的话又还给了他,明显是要找回场子。 他笑声清浅无奈,“每一次。” “出现在你身边的每一次,都在喜你。” 也就是说,从他有意识地靠近她开始,就已经动了心。 苏娉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男人是典型的丹凤眼,眼形细长内勾外翘,笑起来时眼尾上扬,但眉眼间总是带着一股不住的野和凶悍。 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可怕,让人不敢直视。 陆长风大大方方让她看,手上动作没停,调侃道:“随便看,家里基因还不错,虽然没有你哥那么好看,但也还是略有几分姿在的。” “……” 苏娉忍了又忍,她说:“勉勉强强。” “那我这勉勉强强的长相,能入得了你的眼吗?”话题越来越跑偏,他漫不经心问。 陆长风是那种很凌厉的长相,他五官轮廓分明,下颌线畅硬朗,鼻梁高瓣很薄。 听到他的话,苏娉又开始认真打量起来,看得更细致了。 “还行吧。”她说:“勉勉强强能当我对象。” 陆长风哼笑一声,勾起角刚要说什么,手上动作凝滞,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还行吧。”苏娉复述一遍。 “下一句。”男人眼底像是被撒了一把星星,亮的吓人。 “勉勉强强……”在他作势要倾身过来时,苏娉别开眼,没看他迫十足的目光,轻声道:“能当我对象。” 陆长风恨不得现在就回团部拉着沈元白的拳头往自己身上揍。 心难平,他冷静下来,说:“你挑个子,我向上面打结婚报告,请假带你回家见我爸妈,拿户口去改姓。” “……我爸妈不是很缺儿子。”苏娉温声道:“你还是继续姓陆吧。” 陆长风略微往身后的椅背靠,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惋惜道:“那你哥只能从我哥变成大舅子了。” 苏娉好气又好笑。 既然答应了,她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家庭情况都说给他听,她嗓音轻柔缓和,把往事一桩一件道来。 陆长风安静听着,没有出声,手指不紧不慢捏着她的脚踝。 “就是这样的,有一点复杂。”苏娉说这些的时候,神始终平静。 她没有跟他说自己小时候一天要吃多少药,只是再次告知自己身体并不是很好,子嗣方面有些艰难。 “你还可以反悔,出了这间屋子,当什么也没说过,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陆长风过了很久才出声,他叹了口气。 “阿软,你用不着这么贴心的。” 苏娉怔怔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不急不缓道:“我要的只是你一个答案,你说喜我,这就够了。” “剩下的不重要,有什么都放心大胆的给我,我来解决。” “两个岳父家的考验我来承受,大舅子们的拳头我来挨,我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那种会干涉子女决定的人。” “你如果觉得实在不行,给我开张证明,对外就说我打仗留下了隐患,那里不行,生不了孩子是我的原因。” “陆长风!”苏娉脸上染了绯红,恼羞成怒:“你收敛一点行不行?” “行,都听我对象的。”陆长风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份。” 听着他混不吝的话,苏娉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很多面,战场上雷厉风行凶戾果断,在战友面前科打诨像个无赖,有时候又笑得像个小孩眉眼干净。 “还有两个多月过年。”苏娉按了按眉心,无奈道:“我带你回去见见我爸妈。” 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先知会家里的,而且有沈元白在这,结婚申请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经过他的手往上递。 “好。”陆长风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他看着眼前耳朵泛红的小姑娘,边的笑意怎么止都止不住。 苏娉咬着黄豆,嘴角轻轻上扬。 这才刚确定关系,他舍不得走,砺的指腹蹭着她的脚踝,两人在说以后的规划。 “我跟你说的那些不是气话,毕业后我不会留在部队,也很少能有时间来看你。” “如果指望我相夫教子贤良淑德,我是做不到的。” 陆长风听着她的话,有些好笑道:“我知道,苏医生。” “你要这样想,我们不是互相妥协,而是互相成就。” “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了我给你扛着。”他还是没忍住,伸手蹭了蹭她微红的鼻尖:“放心大胆的去走你的医学道路,我永远在你身后。” 苏娉本来是不想哭的,听完他的话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她忽然理解为什么莹莹提起何同学时眼底总是带着光了。 “不哭啊,”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泛红的眼尾,他叹气:“这才第一天谈对象呢,就让你哭了,觉自己不是个人的。” 苏娉哭得更凶了:“你的手刚刚摸过我的脚!” 陆长风笑得不行,他“诶”了一声:“谈对象了就是不一样了啊,这么娇气。上次巡防你刚给人剜了烂就接赵德发给的饼子吃,也没见你洗手啊。” “那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矫情了,明明之前什么都可以克制得住的:“要讲卫……” 话还没说完,眼角忽然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男人蜻蜓点水地亲了她一下,又若无其事坐回去,“行了吧,我都不嫌弃你,你干嘛嫌弃自己。” 他脖颈发烫,身上温度高得吓人,还在强装镇定。 苏娉呆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喃喃道:“你这算耍氓吗?陆副团长。” “小同志,你在跟我告状吗?”陆长风了后颈,他清咳一声:“情之所起的事怎么能算耍氓。” 苏娉说不过他,这人嘴太欠太能说了。 “你帮我叫一下莹莹。” “嗯?要承认我的身份了?”陆长风看着她笑。 “不是,”苏娉一本正经道:“我想去厕所。” “……叫我啊。”陆长风从椅子上下来,蹲在边:“这不是有个随时听候你差遣的对象吗?使劲用。” “我说我要去厕所!”苏娉手指抵开他的后背,“你不合适。” “我送到你门口。”陆长风说:“然后再帮你叫夏同学。” 这回苏娉默认了,俯身趴在他背上。 陆长风很小心的避开她的伤腿,手臂也没有捞起她的腿弯,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 “按理说你这么多哥哥,也亏不了你的口粮吧,怎么这么轻啊?”他纳闷。 苏娉没有说话,只是攀着他的脖子,脑袋贴着他的侧颈。 刚走出门口,陆长风又说:“阿软。” “嗯?” “我那个药包过期了你知道吧。”他提醒。 “噢,我给你重新做一个。” “我觉得你哥那种就不错,”他状似无意道:“还绣着花啊草啊。”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好。”苏娉无奈道:“你喜什么花?” “我都可以。”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