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娜双手撑着下巴,前一秒还说“这是一份大礼”,下一秒就否决了卡尔达伯爵的付出。 这不仅令卡尔达伯爵到不适,就连脾气很好的利姆也收起笑容。 一时间,餐桌旁的空气冷硬得让人难以呼。 “玛丽安娜,我知道我没有能与你谈判的筹码。” 卡尔达伯爵深一口气,在利姆快要发火前悄悄按住儿子的大腿,避免儿子不能活着离开阿基奎廷。 甚至说得更直白点,他们父子就算是要冲着玛丽安娜发火,也得由卡尔达伯爵亲自来。 毕竟卡尔达伯爵搁狠话的后果也只是被阿基奎女大公或是玛丽安娜讽刺几句,倒不会有命之忧。 而利姆就不同了。 卡尔达伯爵至今都没让阿涅丝的孩子们得到奥布斯达王室的承认,所以阿基奎女大公和玛丽安娜要是想处置利姆,本不必在意奥布斯达的意见,甚至波琳娜王后会很高兴她们能这么做。 “你可以直接说出你的要求,而不是在这儿同我打谜语。”卡尔达伯爵只求玛丽安娜给个痛快,而不是像阿基奎女大公那样,将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不管是扣我当人质也好,让我去跟你大伯对着干也罢。总之你赶紧给我个痛快,也好结束这顿并不愉快的晚餐。”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利姆没想到一向懦弱的父亲居然能把话说得这么重,这么绝,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回旋的余地。 “殿下,还请您宽恕父亲的动之举。”利姆的喉结像是堵在水管里的软木,甚至连语气都弱了不少:“如果您必须发心中的不忿,还请您……“ 利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卡尔达伯爵打断了。 “我只想知道自己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令您真心实意地接受利姆和拉……以及您另外的异母兄弟。”卡尔达伯爵在这一刻表现出无与伦比的责任心,以至于他敢克服之前的恐惧,向玛丽安娜问道:“如果可以,还请您……不要为难利姆与拉,至少让我替他们付出忠诚以外的代价。” “当然。”玛丽安娜盯着卡尔达伯爵的样子令阿比盖尔到有些不妙,但还是为了会议的顺利进行而没有出声。 “您的诉求是非常合理的。”玛丽安娜在心里嘲笑了下自己一闪而过的痴心妄想,很快便恢复了阿比盖尔悉的样子:“既然您有这个打算,那么先请利姆阁下避让一刻。” 说罢,玛丽安娜看向阿比盖尔,后者立刻向利姆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往玛丽安娜和卡尔达伯爵的方向丢个了免窃听魔法。 “开诚布公的说,我希望你们一家都搬到布列塔尼亚。”玛丽安娜可不管卡尔达伯爵跟阿基奎女大公之间有什么约定,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掌控全局:“光是一个人质可不够,你至少得给我三个人质。” 虽然卡尔达伯爵在私生子面前表现得像个好父亲,但是玛丽安娜可不想去赌利姆和拉到底谁在卡尔达伯爵心里比较重要。 况且在千里之外的卡尔达伯爵领里,还有阿涅丝和卡尔达伯爵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说来也真是奇怪。 无论是卡尔达伯爵还是阿涅丝,都只让利姆和拉出现在众人面前。至于那对跟玛丽安娜年纪相仿的双胞胎兄弟,则而是关的堪比阿基奎地牢深处的囚犯,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们是否存在,是否还活着。 “除了拉,我还希望你把阿涅丝或是另一对双胞胎兄弟送来。”玛丽安娜看着卡尔达伯爵骤然变化的脸,继续说道:“我想阿基奎女大公同意为利姆的前程保驾护航的条件之一,就是他们得令我到意。” 作为条件优越的甲方,玛丽安娜不担心卡尔达伯爵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毕竟没了他,还有其他人补上阿基奎女大公计划里的空缺。 “怎样?既然您愿意替他们付出代价,这些条件也不是不可接受吧。”玛丽安娜说罢,还饶有兴趣地猜测道:“该不会是卡尔达伯爵领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说……” “够了。”卡尔达伯爵十分暴地打断了玛丽安娜的恶意猜测,第一次反讽了回去:“如果卡尔达伯爵领里有不为人知的丑闻,那么第一个来兴师问罪的,就是那条盘踞在奥布斯达王里的毒蛇。” 说罢,卡尔达伯爵抄起一旁的酒杯,直接灌了两口高浓度的烈酒,然后又了会儿气。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卡尔达伯爵低头的样子活像只落败的公。 但却无法引起玛丽安娜的恻隐之心:“我的表达非常明确。那就是不相信拉一人作为‘筹码’的价值。” “她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用来与易的‘筹码’。” “这有区别吗?” 玛丽安娜弯起个嘲讽味儿十足的笑容:“还是说,您指望我对拉的怜悯,多过奥布斯达国王对您的宽容?” “如果这是能令您到安心的要求,那么将他们给您也不失为很好的安排。”卡尔达伯爵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来到阿基奎大公国后,第几次收拾好破碎的心情。 玛丽安娜对卡尔达伯爵的态度到非常意,甚至还有心催促道:“既然我们谈拢了,那就赶紧把他们送过来。” 卡尔达伯爵见玛丽安娜只是在提到利姆时顺口带了下拉,于是略显焦急地问道:“那拉……” “让她去阿比盖尔那儿报道。” “你让拉跟一个女巫共事?”卡尔达伯爵难以置信道:“你居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阿比盖尔是我的心腹之一,难道你让拉一来就取代阿比盖尔的位子?”玛丽安娜当然知道卡尔达伯爵在想什么:“况且我身边也没有服务于我的贵族侍女。” “这不可能。”卡尔达伯爵几乎没多想地否认道。结果在收到玛丽安娜看傻子般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愚蠢。 玛丽安娜不到十岁就被阿基奎女大公当成政治筹码往于各个廷里。 而那些同样金尊玉贵的贵族小姐,又为何要跟着一个被推来推去的公主,过着隔几年就要搬家的子? 为此,阿基奎女大公从未提过要给玛丽安娜安排贵族侍女一事。 哪怕是在玛丽安娜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后,也没人想过这位从“遗弃小姐”荣升为“金苹果树”的年轻姑娘,需要得到符合她身份的待遇。 “玛丽安娜,我……”自知失言的卡尔达伯爵企图弥补他在言语上的过错。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能这样对待你的女儿。”这次轮到玛丽安娜打断卡尔达伯爵的话。 而在并不明亮的烛光下,玛丽安娜的碧瞳孔似乎浸上一层水纹,变得比以往通透了几分。 “时间不早了,我想您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玛丽安娜起身喊道:“阿比盖尔,帮我给卡尔达伯爵和利姆阁下安排好马车。” “是。”应声进门的阿比盖尔挡在玛丽安娜面前,巧妙拦住了想要与女儿进一步说话的卡尔达伯爵:“阁下,您该走了。” “你……”卡尔达伯爵刚想对不知礼数的阿比盖尔发火,却被后者的眼神制止了。 “阿基奎廷的门时间可比卡尔达伯爵领更早。”阿比盖尔同卡尔达伯爵说话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温柔”二字。如果不是玛丽安娜在此,说不定阿比盖尔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卡尔达伯爵做掉。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我求求你。”卡尔达伯爵被阿比盖尔吓得了口口水,但还是强忍恐惧地希望女儿能看他一眼。 至于阿比盖尔,卡尔达伯爵可是知道这个小女巫不仅背着几条人命,更是差点被坎特罗的神职人员除以火刑。 “殿下,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刚才的失言。”卡尔达伯爵在离开前放低姿态道:“还请您……” “阁下,你并没有说错任何话。”终于回头的玛丽安娜令卡尔达伯爵到无比陌生。 恍惚间,卡尔达伯爵似乎看见了晚年的玛丽女王。 那个令所有人都为之颤抖的“红袍疯女”。 “现在,请退下吧。”玛丽安娜的声音很轻,表情也和颜悦的令卡尔达伯爵越发的到不妙。 “趁着我还留有对您的尊敬与耐心,别让我叫侍卫将您赶出阿基奎廷。” ………………我是分割线……………… 玛丽安娜同卡尔达伯爵父子不而散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没人会对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抱有期待。而相较于亨利生前对卡尔达伯爵及其私生子的态度,玛丽安娜足以称得上保持礼仪,温和得体。 至于更多的…… 只能说做人还不能贪心到那一步。 “我还以为你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情。”阿比盖尔在卡尔达伯爵和利姆离开后,尝试着安玛丽安娜:“这也算是今天的好消息……对吗?” 玛丽安娜瞥了眼阿比盖尔忐忑不安的面容,勉强扯了下嘴角:“当然。” 阿比盖尔看着玛丽安娜站在窗前,就那么眼睛水润地同她对视着。 “我让他们父子卑躬屈膝地求我。” “嗯!” “我将卡尔达伯爵的心肝宝贝都牢牢抓在手里。” “嗯!” “我很快就会成为全大陆最富有的女人,甚至比我母亲和祖母更厉害。” “嗯!” “我……” 玛丽安娜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她搜肠刮肚后,也找不出任何能安自己的话。 “阿比盖尔,我真是个失败的人。” 第一次尝到“挫败”情绪的玛丽安娜倚靠着窗框,任何冷风吹散她发际处的细小绒。 “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事业上,我都失败的。” 阿比盖尔觉得自己比起安人,更适合去做个倾听者。不过玛丽安娜要是想跟她聊一聊“失败者”的话题,那么至少地在火刑台上七上七下才行。 “玛丽安娜,比起你现在自怨自艾的模样,我更希望看见那个嘴巴不饶人的贵族小姐。”阿比盖尔对生活的需求可比玛丽安娜简单得多,至少在她经历过足以将人毁灭三四次的危机后,世间的磨难便难以入得了阿比盖尔的眼。 “我所认识的玛丽安娜可是在异国遭人羞辱后,还能冷静分析自己当下的处境,然后做出最优选择的冷酷女人。”阿比盖尔继续说道:“当时可没人看好你,更没人在乎你,然而你却能走出一条相当漂亮的路。怎么回到阿基奎廷里,反倒畏手畏脚起来。” “也许是安逸的生活令我变得比以前更加矫情。”玛丽安娜回刚才的位子上,然后将面前的酒杯倒:“欧斯特,出来陪我喝几杯。” 只见一道深的身影从窗户外爬了进来。 一副刺客打扮的卓尔同阿比盖尔对视一眼,在小女巫的眼神暗示下,坐到玛丽安娜身边。 “殿下,请原谅我的逾越。”欧斯特先是向玛丽安娜请罪,然后才上自己面前的酒杯。 “你们卓尔灵是怎么喝酒的?”心情不顺的玛丽安娜想要玩点反常的东西。 欧斯特觉得这是与玛丽安娜加深关系的好机会。 然而这也伴随着玛丽安娜会事后翻脸的风险,以及某位保护过度的哥哥很有可能在玛丽安娜酒醒后,直接砍掉欧斯特的脑袋。 “卓尔主母们的喝酒方法……可比您想得更开放。”欧斯特在玛丽安娜率先一饮而尽后,犹豫着抿了一小口几近赤的酒水,结果惹来玛丽安娜的不快。 “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你就不能干脆点吗?”瞧着这样的欧斯特,玛丽安娜只觉得喝酒也不尽兴。 因为阿比盖尔还要将醉酒的玛丽安娜扶回房间,所以只能在一旁看着。 面对主人的斥责,欧斯特并未犹豫地干了眼前这杯酒。结果在他准备替自己和玛丽安娜上时,后者却抢先一步这么做了。 “敬我从不存在的亲情,以及今天后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的矫情。”玛丽安娜在给欧斯特倒酒时,发现只能将对方的杯子填一半,所以干脆将自己杯中的葡萄酒匀了一点给对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因为脸上泛起红晕的缘故,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玛丽安娜追问道:“卓尔们是怎么喝酒的。” “我想像您这样高贵优雅的淑女,肯定不愿听见那些下的娱乐方式。”欧斯特回忆起堪称群魔舞的卓尔宴会,以及衣着暴的那男男女女们,便断然拒绝了玛丽安娜的好奇心:“卢修斯阁下拥有阿基奎大公国里最锋利的宝剑。” 十分惜命的欧斯特尽可能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我还不想被他砍断喉咙或是吊死在城墙上。” “卢修斯有什么可怕的,比起他,你更应该怕我才是。”玛丽安娜在喝完自己的酒水后犹嫌不够,所以抓住欧斯特的手腕,就着对方的手喝完他杯子里的存货。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卓尔的宴会是个什么德行。”玛丽安娜推开面前的空瓶子,然后抓过餐桌另一边的存货:“可怜我身为女公爵,却不能享受权力带来的狂。” “殿下,您所拥有的一切足以令我们为之嫉妒,更甚于千百次的狂。”欧斯特斟酌道:“甚至说得更夸张些,一些人甚至愿意同神易,来换得您所拥有的奢侈生活。” “那也包括你吗?”醉酒的玛丽安娜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这让她比平里显得更可,更具有人情味。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