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皇子们的妃嫔,看梅妃就十分刺目了。使绊子暗中算计是常有的事。 梅妃娘家势弱,无人撑,情又温软,不得已只能向建文帝求助。建文帝当年确实宠梅妃,为了梅妃惩罚过贤妃淑妃丽妃,便连静妃也遭过呵斥。 如此一来,众妃嫔视梅妃如眼中钉中刺,也是难免。 三年前的那一场“意外”,自然别有内情。 …… 第84章 隐秘(一) 三年前。 看到溺水身亡被泡得浮肿的孩童尸首的那一刻,梅妃肝胆俱裂,嚎啕恸哭,整个人几近崩溃。 穿着罗裙的“六公主”,面惨白,全身簌簌发抖。 是染墨惊觉出了不对劲。 六公主和七皇子是双生姐弟,相貌极其肖似。 八岁的孩童,正是淘气之龄。姐弟两个时常私下换衣物,装着彼此的样子出去骗人。贴身伺候的人,也分辨不出。更不用说中妃嫔人了。 有时,便连梅妃也分不清穿着罗裙来请安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那一早晨,六公主和七皇子一起躲进了寝室,过了盏茶才出来…… “公主殿下,”染墨试探地喊了一声。 “六公主”全身一震,目中出浓烈的痛苦和惊惧,不愿和染墨对视。 染墨瞬间了然,泪如雨下:“娘娘,溺水身亡的不是七皇子,是……是六公主……” 伤心绝的梅妃头脑陡然空白,猛地抬头看向穿着罗裙的孩童:“你到底是鸿儿,还是安平?” “六公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面泪痕:“母妃,我是鸿儿。” “今早上我和姐姐换了衣物……后来,去了御花园戏耍。我故意躲了起来,姐姐到处找我。不知被谁引着去了水塘边……是我害了姐姐……死的应该是我……” 八岁的男童,本承受不住这等打击。断断续续,边说边哭,很快昏厥过去。 梅妃全身颤抖不已,将面惨白昏厥不醒的儿子紧紧搂在怀中。 六公主的死,绝不是意外。动手之人,是冲着七皇子来的。若不是六公主和七皇子淘气互换了衣物,此时躺在地上的便是七皇子。 虽然这么想太对不住女儿。 可这一刻,她庆幸是儿子活了下来! 湘蕙焦急的声音响起:“皇上和皇后娘娘很快便会来了。娘娘一定要求皇上做主,查明真相,为公主殿下报仇雪恨。” 梅妃面白如纸,从牙里挤出几个字:“不能说。” 绝不能说出真相! 一旦知晓死的是六公主,七皇子安然无恙,动手之人定会再次下毒手!为了护住儿子命,只能让他顶替女儿的身份。 只有安然活下来,才有报仇的机会。 她已经失去了女儿,绝不能再失去儿子。 梅妃坚持亲自为死去的“七皇子”入殓。建文帝经历丧子之痛,对梅妃也颇为怜惜,点头应允。 “六公主”大病一场后,情骤变,再不复往的活泼淘气,沉默郁,极少说话,令人扼腕叹息。 建文帝虽心怜幼女,却也无暇多陪。 便是有了闲空,召了“六公主”前来,面对不言不笑的“六公主”,建文帝也觉无可奈何。 …… 转眼就是三年。 失了宠的梅妃,在寒香里清冷度。郁少言的六公主也极少于人前。曾经的宠风光,都成了过眼云烟。 母子两人谨慎小心战战兢兢地活着。 只要儿子安然长大,后总有机会查明当年的幕后真凶,为无辜枉死的六公主报仇雪恨。 “鸿儿,”这三年来,梅妃只有在私下才会叫一声这个名字:“你恨不恨母妃懦弱无用?” 中生育皇子的妃嫔不少,贤妃丽妃俱出身名门,有心机有手腕。淑妃是俞皇后同族堂妹,静妃善于逢,年轻妩媚的端妃最得圣宠。 唯有她,是个失了宠的病秧子,懦弱温软无用。只能用这等荒谬可笑的笨法子保护自己的儿子…… 明明是男儿,却被无奈地穿起少女罗裙,和一群未成年的少女做同窗。而他的兄长们,俱在松竹书院就读,有伴读有同窗,年龄稍大一些便能听政议事。 儿子一定心存怨怼吧! 所以,这一个月来,便是到了私下,也不肯和她说话。 六公主看着目凄然的梅妃,心中暗暗叹口气,张口道:“我不恨母妃。” 短短几个字,便如灵丹妙药一般,令梅妃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鸿儿,母妃知道现在委屈了你。你再忍上几年,待你长大了,有了自保之力。母妃定然亲自向你父皇禀明一切。欺君之罪,母妃自会一力担下。” …… 呵! 实在天真! 欺君之罪,是她想担便能担下的吗?身为天子的建文帝,能容忍一个失宠的嫔妃欺瞒自己数年吗? 凉薄残忍的话语,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到底未出口。 六公主点了点头,提醒一句:“母妃还是叫我安平吧!” 这具身体既是顶替了六公主的身份,便得格外谨慎小心。便是私下说话,也不宜喊出盛鸿之名。 梅妃心被狠狠揪痛了一回,目中闪过水光,到底还是改了口:“安平,那位谢三小姐有何过人之处,为何得了你的青睐?” 提起谢明曦,六公主的目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她是新生头名,才思捷,聪慧无双。我想好好读书,自然愿意和她亲近来往。”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梅妃半信半疑地瞥了六公主一眼。 只是,六公主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什么也窥不出来。 “染墨,”梅妃又看向垂头不语的染墨:“你每贴身伺候,切记照顾好安平,绝不能让任何人窥破她的真实身份。” 染墨跪下,一脸郑重地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便是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好公主殿下。” 语气坚定之极。 梅妃神稍缓,轻声道:“染墨,你对安平一片忠心,我都清楚。待过了这几年,我会做主将你放出,为你许一门好亲事。” 知晓这桩隐秘的,除了母子两人,便只有眼前的三个女。琴瑟湘蕙俱是年少随梅妃进,忠心耿耿。 眼前的染墨,却是拂月里的女。在六公主四岁时到了六公主身边。自然也是忠心的,不过,总不及琴瑟湘蕙令人放心。 染墨不假思索地应道:“奴婢不想出,只想一直伴在公主殿下身边。恳请娘娘成全!” 梅妃尚未说话,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启禀梅妃娘娘,皇上即将驾临寒香。” …… 第85章 隐秘(二) 建文帝就要来了! 梅妃目中闪过惊喜,脸上的自怨自艾之一扫而空,连连道:“琴瑟,快些替我更衣。湘蕙,你来替我梳妆。” 三年前,梅妃将湘蕙派到了六公主身边,伺候衣食起居。也有盯着染墨之意。 这三年里,六公主大半时间都待在寒香。染墨从无异动,梅妃也渐渐放了心。不时指派湘蕙差事。 六公主看着喜形于的梅妃,微微了嘴角。 女子以夫为天。后妃嫔,更是如此。 众多女子拥有同一个夫婿,这个夫婿还是万人之上的大齐天子,一念便是荣宠,一言可定生死。众嫔妃宛如尘泥一般卑微,只能匍匐在天子脚下,祈求怜。 如此悬殊不对等的关系,离夫两字太遥远了。 这一个月来,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每看一回,都觉得格外不适气闷。 梅妃喜之余,也没忘了避嫌,轻声道:“安平,我要更衣梳妆,你去隔壁等上片刻。” 六公主点点头,起身去了隔壁的寝室。 这间寝室,和梅妃的寝室相邻,陈设清雅。六公主时常来寒香,有时会在此留宿。 染墨本想跟着进来伺候,可惜,刚到门外,六公主便瞥了过来。 染墨:“……” 六公主独自进了寝室。 染墨颇有几分委屈地守在门外。 这三年来,主子虽不喜多言,对她也算信任。可这一个月来,却不肯再让她近身伺候,经常独自一个人待在寝室。 如果真正的六公主还在……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 进了寝室,关上门。 六公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用力的了脸颊。喃喃低语道:“整天装模作样,憋死我了。” 十一岁的少年,尚未长大成人,声音清亮。 不过,到底和少女的声线不同。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异样,张口时总要稍稍变音。如此一来,自不愿张口说话。 三年前的惨剧,也被沉沉在心底,成了少年心头挥之不去的暗。怀着这样沉重的心事,少年理所当然的郁内向孤僻。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