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内侍退下,俞皇后起身进了寝室。 建文帝躺在榻上。 建文帝早已过了盛年,龙体远不如前。 病来如山倒,怒极最伤身。建文帝自躺到榻上便未起过身。额上眼角皱纹堆积,面晦暗,双目紧闭,看着颇有老态。 一个十五六岁的装美人,正立在榻边伺候。美人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宜喜宜嗔明动人,俨然便是二十多年前的俞皇后。 正是俞皇后敬献给建文帝的美人莲香。 这两,建文帝怒极攻心,病倒在榻,一应衣食起居喂药换衣等等,俱是莲香伺候。淑妃丽妃静妃齐齐被晾在一旁。 其中虽有俞皇后推波助澜,也可见建文帝对这位新得的美人是何等宠喜。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莲香神恭敬地行礼。 莲香尚未封位,此时还是女身份,只能以奴婢自居。 俞皇后目光一扫:“你先退下。” 莲香应了一声,恭敬退下。 俞皇后坐到榻边,轻轻为建文帝掖好被褥。 建文帝依旧沉睡不醒。俞皇后默默地注视着建文帝的脸孔。目中没了平的温和,是凉意。 …… 第367章 赐婚(一) 过了许久,建文帝终于醒了。 建文帝睁眼的刹那,俞皇后已换上了惯有的贤良温柔的面具,目关切:“皇上已睡了数个时辰,总算醒了。不知现在觉如何?” 建文帝目光有些茫然,半晌才道:“莲娘,朕刚才做了噩梦。” “朕梦见,刺客那一箭中了朕。朕的膛不停涌出鲜血……” 这个噩梦,差一点点就要成真! 真龙天子,命也只有一条。如果不是盛鸿及时挡下那一箭,现在伤重不起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了! 人老了,免不了怕死。 建文帝当时怒多过于惧怕,病倒两,越想越觉后怕。 俞皇后握住建文帝的手。建文帝手心俱是冷汗,俞皇后的手,却温暖而柔软:“不过是个噩梦罢了!皇上是真龙天子,福泽绵长,自有上苍庇佑。” 悉的声音,迅速抚平了建文帝心中的惊惧。 建文帝定定神,冲俞皇后笑了一笑:“有你在朕身边,朕方能安心。” 俞皇后微微一笑,将盛鸿已醒来之事道来。 太医之前便曾有云,只要盛鸿能熬过高烧醒来,便无命之碍。建文帝听闻此事,颇为欣:“好,醒了就好。” “少年人身体康健,底子好,养上数月,便能恢复。” 顿了片刻,又道:“都是梅妃糊涂,令鸿儿受了多年委屈。回之后,让梅妃在寒香里待着,不得出寝半步。” 欺君是死罪,梅妃只被打入冷,已是建文帝格外开恩。 俞皇后点点头应下。 建文帝想了想又说道:“让鸿儿住进福临。” 拂月是六公主的寝,盛鸿恢复皇子身份,不宜在后居住,自是要另搬一处寝,和皇子们住在一处。 福临是当年建文帝身为皇子时住过的寝,这么多年来一直空着。建文帝令盛鸿住进福临,可见盛鸿舍身救驾一事在建文帝心中的分量。 俞皇后不动声地盘算了一回,笑着应道:“臣妾这便下令,命人收拾福临。待七皇子回之,直接住进福临便是。” 俞皇后说话行事,总是这般妥帖周全,合人心意。 建文帝目光一柔:“劳烦皇后了。” “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如何敢说劳烦二字。”俞皇后半开玩笑地说道:“若是哪一,皇上不肯让臣妾‘劳烦’了,臣妾才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这两年多来,俞皇后和建文帝貌合神离,渐疏远,已很久没这般亲昵地说过话了。 建文帝心头一热,用力握紧俞皇后的手,低声道:“莲娘,我永不会负你!” “不管我身边有多少女人,我真正心的,唯有你一人。” 是啊! 因为她,所以要寻一个年轻美貌的替身。 俞皇后心中冷笑不已,目中却出丝丝柔情,俯下身子,将头靠在建文帝的耳际:“你的心意,我都清楚。” “只是,我已年老衰,实在无颜承宠。” “你是一朝天子,平劳国事,耗心劳神,十分辛苦。进后,本就该有年轻的美人伺候着。” “莲香是我特意寻来的美人。以后,便让她代我伺候皇上吧!” 俞皇后这般温柔款语善解人意,建文帝焉能不动容。 建文帝牢牢握住俞皇后的手,半晌低声道:“你的心意,朕都知晓。莲香是你的女,朕不会给她封妃。让她留在椒房殿吧!” 如此一来,建文帝便是要宠幸美人,也会去椒房殿。 在后,这便是天子长宠不衰的明证! 其实,别的妃嫔也做过此类之事。挑些年轻可人的女在身边,帮着自己争宠固宠。只是,谁也不愿身边人真得越过了自己。不然,可就成了中笑话。 建文帝主动张口安排,显然有讨好俞皇后之意。 俞皇后抿一笑:“好。” 然后,又似随口说道:“七皇子的亲事已定,臣妾想着,不如将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亲事一并定下。他们几个,都已不小了。早些定下亲事,让钦天监算好吉,如此也能忙碌持。” 皇子们的亲事,自有其规制,持起来绝不省心。 几个皇子的年龄相差不大,亲事都碰到了一起。 …… 提起盛鸿的亲事,建文帝不免要想到谢明曦。 惦记了三年的美人,就这么成了儿媳。 若说建文帝心里毫无芥蒂,那就是假话了。便如到了嘴边的被抢走,是男人都会不痛快。 只是,这等郁恼怒,本无法诉之于口。 便是对着俞皇后,也无法启齿。 俞皇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建文帝也只得若无其事地笑道:“也好。谢三小姐才貌出众,聪慧无双,又是娴之的弟子。再者,鸿儿和她同窗三年,彼此情意甚笃。堪为良配!” “静妃曾求过朕,想为五皇子求娶尹将军独女?皇后意下如何?” 俞皇后略一思忖笑道:“静妃眼光确实独到。尹潇潇子疏朗,明快讨喜。五皇子也是活泼的子,两人倒是相配。” 然后,俞皇后又将淑妃所求之事道来:“……淑妃求到了臣妾面前,臣妾不敢擅自做主,自要将此事禀报皇上,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萧府嫡女…… 建文帝沉片刻,才点了头:“论家世才学,萧家女儿也算不错。既是淑妃和三皇子都相中了萧姑娘,你下凤旨赐婚便是。” 俞皇后含笑应是。 对四皇子的亲事却只字未提。 倒是建文帝,主动说道:“朕意让四皇子娶李二小姐。” 李太后一直偏着娘家,了个李贤妃进不算,又将主意打到了皇孙媳妇上。丽妃有意之下,在李太后处下了不少功夫。 李太后当着丽妃的面,态度模糊,模棱两可,背地里却和建文帝提过一回。 建文帝也因此上了心。得知四皇子亲口邀李湘如猎同行后,建文帝便已打算定下这门亲事了。 一众条件合适的名门闺秀中,自然要挑儿子喜的那一个。 …… 第368章 赐婚(二) 俞皇后心中哂然冷笑。 丽妃暗中小动作频频。相中的不仅是李湘如,更是李太后及李阁老。和李家结亲,便能为四皇子结一门有助力的岳家。 而建文帝,对此亦是心知肚明。此时张口提起这门亲事,也有首肯之意。 三皇子的亲事,她张口提及,建文帝并未刁难,快应下。趁机再提起四皇子的亲事,她这个中皇后,焉能不应? “皇上思虑周全,”俞皇后微笑道:“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建文帝连着霾了两的心情,此时方有好转:“朕在病中,鸿儿也重伤不起,今年猎就此罢了。朕不想在这行待着了,明启程回。待回后,皇后便下凤旨,为几位皇子赐婚吧!” 民间素有冲喜之说。建文帝也暗暗觉得今年的猎遇刺颇不吉利,索提前给皇子们下旨赐婚。 俞皇后含笑应是。 …… 建文帝不愿在行里养病,隔便启程回。 皇子妃嫔及随行官员宗亲皆一起回京。 唯有七皇子盛鸿因伤势过重,不宜挪动跋涉,继续留在林间帐篷里养伤。 而谢明曦,也被俞皇后一道口谕留了下来,陪伴照料七皇子,直至七皇子伤势痊愈再一同回京。 除此之外,俞皇后又打发了数十个内侍女上山伺候。御林侍卫也留了两百个。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