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月成为掌门时,青云山的大白猫已经传下许许多多的子孙,后代居然没一只纯白的,现在青云山都是三花和橘猫的天下。 同样,裴旻当忽入深山不返,一代代弟子变化替,闵月变成了青云说话最有用的人。 闵月不太懂,师尊是仙逝飞升,但裴旻师兄那入山再没有出来,究竟是飞升还是其他什么结果他也不明白,只不过更不明白的是,妖蛟居然会上青云山。 如果不是自报名号,闵月很难把眼前的人和当年恶贯盈的妖物联系在一起。 时间过得真慢,秦姑娘对他控诉妖蛟恶的画面仿佛还是昨天,而他见到螭泽,居然又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这么久了,他才见到本尊。 螭泽并不入山门,在台阶前定定注视着青云山,脸上无悲无喜,眼神平和中带些虔诚。 闵月微微一笑,他们修道人也有暗暗讨论蛟能否化龙的事,他觉得,龙是布雨施水的灵物,有惜物人的美德灵,是以能召自然呼风唤雨,而想化龙的,有龙形的没有龙相,有龙相的又没有龙的神神魄,这蛟来求经书便是打算有修行修德的行为,是已了悟,说不定化龙之事指可待。 闵月递了经书过去。 “多谢。” “稍等……”闵月叫住他,拿出一个玻璃小瓶。 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在光下有一丝光影变化,“这是裴师兄当给我的,他说以后你若是来了,便由你保管。” 闵月想起记忆中的人,有些怅惋,当年秦姑娘从黎水回来后大病一场,几乎丢了半条命,可最后还是慢慢恢复了,师兄和她不断打听妖蛟行踪,一直不紧不慢追赶在后面,虽然最终没有拿到那面古镜,但走过了不少地方。 闵月唤了一声,螭泽才如梦初醒,颤着手接来。 等闵月离开,他却还是毫无知觉一样目光定定看着这物。 他当然见过这瓶子,这瓶子正是当年装过他魂魄的,连已褪的绸带都依旧是这样绑着。 他几乎快忘了她的样子了。 后来她真的没有再见他。 有一天他忽有所,远远站在院子外,听到她嘶声力竭的咳嗽声,一步也无法往前。 身上从沾晨,干了,再到深夜又被霜华浸,他一直站着,最后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只有道士一人。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夜被道士一把烧个干净的小屋,直到天明火灭,空气干燥味道难闻,看着漆黑废墟一片,螭泽忽有种恶心想吐的觉,转身离去后再不顾忌,云游四海,比真正的龙还自由。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一切都变得无趣,于是不知不觉就修行到现在。 螭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魂魄尚在,可这世上再没有能起死回生的术师,当今一代,再没有裴旻那种聚魂造魄的人了,他握着着瓶子,想紧握,怕坏,想松些,又怕摔了。 螭泽深一口气,在膛上开了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藏了进去,有些茫然地下了山。 青云山千百级长阶上,他的身影变得渺小,山影风光,远山悠悠,百年前,也许她也是这样走过这条路的。 沧海桑田,时光变迁,螭泽再次经历了雷击。 这回的觉完全不同。 每道雷击都是在对他筋骨的鞭打洗淬,每经络在燃烧的熔浆高温中锻炼一样重塑,接触到风和空气都有了不同的受,痛苦之后体反而更为轻松,一切变得轻盈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金灿灿的云层和光,温暖,欣喜,他又想起第二次从壳中出来时,在小院里晒了许久太,身上暖烘烘的,附近飘来柴木和稻草的味道,混沌之中也是这样的温暖,他知道她在外面等他。 风云搅动中一切却又停滞不前,他在犹豫什么?或者说,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每一个走到这里的人都经历了千万种磨难而坚定无比,他们比世上所有人都有更强更清晰的决心,因此能历劫修成大道,他的决心不够,因为也许现在他最强烈的愿望并不是化龙,他困惑地在云层里游动翻滚许久,藏在心中的瓶子也摇摇晃晃,往事浮现眼前,那个少女的笑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螭泽忽在一瞬想通,如果重来,他想见她,他想实现她的愿望,让她回家。 一旦明白自己的心,螭泽从未像现在这样头脑清楚,坚决肯定,在那霎时,千里之外沉睡的古镜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与此同时,小瓶子里光影闪动,天地为之变。 风停了,一切如常。 此番到底有没有化龙成功,在世间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和传说,留去给人在茶余饭后做闲谈笑资用,只是这世上的妖或修仙之人发现,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条蛟的了。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