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梁蕴标准的礼仪,谢正浩笑得更开了,连道三声好。 谢堇昭面无表情,探手摘下从小戴着的玉佩轻轻放在桌上:“婚书还给她,此事就此了了,我回书房去了,不要打扰,午饭直接送过来即可。” “堇昭,你给我站住。”谢正浩大吼。 谢堇昭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紧拉着梁蕴双手说着什么的刘氏冷冷地叮嘱一句:“不得留人。”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去,不管别人怎么叫唤。 刘氏瞬间尴尬,干笑道:“他怕生而已,别介意哈。这么远路来到,怕是累极了吧,留下了住几天再说。”她紧紧地握着梁蕴的手。开玩笑,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媳妇,她才不要轻易放走。 谢正浩也点头:“别听他说的,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你留下。” 梁蕴微微笑着摇头:“请谢爷爷把婚书还我吧。” “不行不行,你得留下当我的儿媳妇。”刘氏头摇得厉害。 这可不行呐,大街上的炸豆腐和油面儿都在等着她呢。 梁蕴也跟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般:“不行不行,我得走呢。” 谢正浩反对:“我不会还你婚书的,这婚事可是父母之命,那轮到那小子说了算。你尽管安心住下,待你及笄,我亲自去圣上那给你们请婚。” 一番话语来往,却还没法打消两人的心思,梁蕴无奈,只好努力端着脸,一字一字地吐出:“此番到来,已是于名声有碍,还请给蕴儿留点颜脸,蕴儿在此谢过了。” “这……” 刘氏本想着不顾儿子的意思,到时大闹一番,儿子肯定也奈她不可。经梁蕴这话提醒,才想起这事要是闹起来了,传了出去不知成什么样子。 谢正浩这时也想到了这一层,长叹一声:“我愧对梁家啊。” 第2章 乐城水灾,死伤众多,民不聊生。 两月前乐城知县上报后朝廷已拨了一批银两前往赈灾,然而灾银到达一个月后不仅没改善还出了暴徒一事。户部居然还有脸再申报灾银? 放下奏章,眼角瞄到一旁的请柬,谢堇昭了眉间,刚拿起茶靠在椅子上就听到门外刻意的谈话声。 “爹爹,怎么给昭儿定了亲也不跟咱们说一声的?这下可好了,咱们谢家门忠烈,现在就成了忘恩负义悔婚之徒,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刘氏带着哭腔喊道。 “唉,你可还记得,昭儿8岁那年跟着我在征战中中了毒箭?那时群医束手无策,最后太医院院首给了一道偏方,需上雾灵山取一味雾莲。那雾莲极其珍贵,我寻了两还没寻到,眼看时快到将近绝望之际,却给我遇到一名采药的老者手持雾莲在一旁走过。” 谢正浩停住了话,摆手让刘氏去听听着房里的动静。刘氏听得正入神,哪管得那么多,连忙示意谢正浩继续说。 谢正浩轻咳一声:“我当时立刻以高价收取,可老者说,他孙女儿发高烧,正等着这药救治。当时昭儿命悬一线,我怎能放弃?于是和老者协商,让院首救治他孙女,雾莲救我孙儿命。然而院首看了之后直摇头,女娃娃若然不用雾莲入药,轻则发育迟缓,要繁琐调理;重则伤及智力,终身如同孩儿。” “哎,这……”刘氏不由得想起早上见到的梁蕴,明明看着才八九岁,可她说自己十二岁。“怪不得……” 谢正浩也长叹一声:“如你所见,老者将药让给我了。他说他孙女儿失了这药也不至于丢了命,将来他会尽力护她一生安好。一个好姑娘本该幸福一生,然而就因我了一手毁了她一生。这个责,本应我们来负,于是我与老者定下了婚约,无论姑娘将来如何,我谢家必护她一生安好。结果……”他走到门前,对着门板大喊“那个毁了别人一生因而活命的人却把救命恩人赶出家门。好一个谢家子孙。” 知道因由后的刘氏,此刻已泪眼涟涟:“蕴儿走时还不肯取走银两,你说她一个女孩儿在路上多危险?也不知家中何故,眼下看来必定是不得回去了,要是有亲戚投靠,想必也不会想到婚前入住夫家。可伶的孩子,现下无依无靠的……” 门板忽然嘎的一声被拉开,刘氏吓了一跳立刻噤了声。 谢堇昭瞪了两人一眼,绷着一张脸,负手快步离去。 谢堇昭走后,躲在一旁的谢宇冒了出来。“爹,这法子有用么?” 刘氏拧了他手臂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哼,有用没用也没你的功劳,你连话都不敢说。” 谢正浩也没好脸:“不管有没用,这是事实,总归要让他知道的。”离开前还讽刺一句“孩子格这般怪异都是你们教得好,哼。” 忆起教育方式,谢宇呐呐地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这么早让他到军营。” “好呀?你这是怪我了?”刘氏双手叉,不服气道:“他6岁的时候让他进军营受规律的生活你当时也是同意的,谁知那年敌寇来袭,他跟着军队征战几年回来变得冷漠无情难道我愿意?” “夫人,我没怪你的意思。” “你没怪我,我还得怪你呢,若不是你偷懒早早的推儿子进官场,设计着儿子接替你丞相的位置,他的格会变得如此怪气?” 说起那事,谢宇略为尴尬,但官场多年练就一张厚脸皮:“我不是想着能多些时间陪着你吗?只好委屈我们儿子了。” “你……不知羞,别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你。要是我儿媳妇丢了,我唯你是问。” “放心放心,我吩咐了人暗里跟着呢,走不掉的。” x 京中最繁华的商业街——南大街。 “相爷真是好气派,包下了聚福楼整层二楼。这可是订个小桌都得上百银的聚福楼呀!” 张子聪一身白衣,摇着纸扇翩翩而至。 谢堇昭品了一口茶,淡然道:“我若是包下了二楼,你还上得来?” 张子聪一摆衣袍落座在谢堇昭对面,笑道:“所以才说你好气派,店家自觉给你腾了整层二楼。” 谢堇昭不语,脸上出理应如此的表情。 张子聪早已习惯他的个,从旁桌取了杯子给自己倒茶,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南大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孩童嬉戏,与平并无不同。 不同的是谢堇昭。 张子聪眨了眨眼,兴致地问道:“怎么,相爷有烦心事?” 他知的堇昭,向来讨厌人多热闹的地方,即使友人相聚也必定选在清幽的地点。像这样坐在不时能听到小贩叫卖的吵杂声,大街上抬头可见的开敞式大厅的临街边位上,实属首次。 “我还真好奇,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这位历朝最年轻的丞相大人?” 怀期待地等了数十秒,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张子聪撇撇嘴,转移了话题:“户部陈元青陈侍郎月底又摆宴席了,请帖你可有收到?” “收到了。”谢堇昭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张子聪翘起二郎腿,刷的一下开了纸扇,轻佻地摇着:“这陈侍郎的儿子也着实了得,户部两位尚书,宋大人千金是他正,现在又娶凌大人的千金为平。啧啧,户部这是要搞一家亲了?” 谢堇昭收回视线,转眼看向张子聪:“听闻他儿子常沉醉在花街柳巷里?”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过是欣赏一下美人听个小曲而已,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偶尔去一下而已。” 还想再解释,却看见谢堇昭又转头看向街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杯沿,心知其没耐心再听自己的解释了,于是正道:“娶宋家千金前他已花名在外,各家青楼都奉为上宾。娶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纳了好几个妾,还出过强抢民女之事,后来被宋尚书给了下来。” “如此污名,凌大人还将女儿嫁过去,这陈侍郎……”谢堇昭没说下去。 张子聪抬眼看他,此刻他眉目展开,眼神清澈,看来陈侍郎挑起了他的兴致了。 “宋大人和凌大人相互有些不对盘,两人同为户部尚书,平里也是没少抓对方的小辫子。难不成两人斗得不过瘾,如今还得让自家女儿分个高下?” 谢堇昭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既然这陈志忠花名在外,宋尚书将自己嫡女嫁过去已属异常,凌尚书应是看笑话才对,如今居然是把自己嫡女也搭进去。如此状况,太过耐人寻味。” “不仅如此,听说宴席的花费还是凌尚书一手包办,这可是嫁女儿还得倒贴大呢。”张子聪嬉皮笑脸地说着。 “有意思。”谢堇昭微微笑着。 张子聪也来了兴致:“这陈侍郎会不会是抓到了两位尚书大人什么把柄?刚好自家儿子看中了人家的女儿,以此作为要挟……” “区区一个侍郎居然还能要挟两名尚书,我还真好奇他手上的把柄。”谢堇昭神自若地说道。 张子聪接话:“我也很好奇。” “那你是否有兴趣知道这事情的□□?” “当然有兴趣。” “如此甚好。”谢堇昭把玩着玉萧,低沉的声音明显带着愉悦“你找个时间去会一会他。” 张子聪一口茶了半口,呛得咳嗽不停。 谢堇昭利落的一个侧身,不悦地瞪他:“无需这般高兴,脏。” 这不是高兴好吗?张子聪哭无泪。 此时,一阵喧哗声从街上传来。 “看,说人人到。”张子聪好不容易下咳嗽,指着街上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说道“那个就是陈侍郎的儿子陈志忠。啧,一出门,街上的人群纷纷躲避,这派头比相爷你还强。” 谢堇昭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志忠一身华服,身后跟着三名家丁耀武扬威地走着。街上的妇女纷纷地走避,小贩也不怎么吆喝了,看来强抢民女一事已街知巷闻。 谢堇昭眯着眼细看着:“此人脚步如此虚浮,看来传闻很真实。” “那当然,我都不知碰见他多少回了,这家伙财大气,每次有他在,我都见不成红姑娘。” 谢堇昭嘴角上弯,轻轻哦了一声。 张子聪醒悟过来,直想自己几个嘴巴。 街上变得冷清了不少,张子聪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上次强抢民女一事,后来说是给了聘礼的,那姑娘现在已是他的妾室,是否有用其他手段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民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现在哪怕是已成妇人的都躲……” 突然他语气一转,指着一煎饼摊急道:“堇昭你快看,那里居然有个不怕死的姑娘没走呢。” 谢堇昭此时也看到了。不远处,一名微胖的少女站在煎饼摊前,摊档老板急急挥着手,应是示意让那姑娘离开,而那名姑娘却是一动不动。 身型已经衣衫与早上见到的人重叠起来,他瞳孔一缩。 是她。 第3章 “姑娘,快走吧,再不走来就不及了。” 煎饼摊的老板是个白发老头子,此刻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梁蕴离去,然而这可的小姑娘却是一动不动让他很是着急。 梁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手中的糯米糍,眼神专注地看着煎锅上冒着热气的煎饼,金黄金黄的颜在热油的包裹下发出吱吱的声音,饼中碎的香味渐渐散发了出来。 她用小鼻子深深了一口,神情足。 尽管店家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事情觉还是有点儿严重,但是她就是挪不开脚步。以往在山上一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美味,再次遇上又如何舍得离开? 梁蕴软软的声音甜美,缓慢地说道:“老爷爷,等你煎好了我就走。” “哎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饼。”老头一拍大腿,眼看陈少爷逐渐走近,也顾不得礼数了。他瘸着腿绕了开来,将梁蕴往摊档里拉,想着把她藏到炉车后。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陈少爷虽注意力在别处,但他的家丁已注意到了这边。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