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枥帝实在不忍,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你看这难得一次的宴会,既然只是误会,那就别责罚了。” 皇后只觉一道气顶在心间,难得抓到把柄,难道就此放手?但当众逆慎枥帝的意,怕是更糟。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听见“嘭”的一声。 只见那一列屏风的其中一道已倒在了地上。 谢堇昭就出现在那个缺口当中,俊朗的面孔引住无数的目光。翩翩玉郎缓步而至,刚才受到惊吓尖叫的姑娘们都着地止住了声。 慎枥帝最先反应过来:“谢相,这是怎么了?” 谢堇昭淡然道:“寻我家姑娘。” “难不成这胖胖的丫头……” “你怎么到哪儿都遇到麻烦?”谢堇昭淡淡地看着梁蕴:“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梁蕴脖子一缩,磨蹭着走了过去,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他声音中似是带着些许无奈,大手牵起她软绵的手,领着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晨曦伶俐地端上了椅子又备了一套新的碗筷。 屏风已被扶起,四下都是细小的议论声。就在刚才看到谢相真容的那一刻,不知有多少姑娘给自家娘亲打眼。 慎枥帝沉片刻,说道:“谢相,这赏莲宴向来是男女分桌,你这般不合规矩。” 谢堇昭给梁蕴的碗中夹进去两片脆瓜,见她吃得足才慢悠悠地说道:“御前失仪都无需受罚了,陛下还跟臣说规矩么?” “这……”皇帝瞧了一眼我见犹怜的顺妃,干咳一声:“既然今是宴会,那就不讲究太多了,各位卿家继续饮酒。” 顺妃松了口气,炫耀地执杯向皇后举了下。 皇后挑眉,也是举杯回敬。顺妃呀顺妃,你入子短,怕是不知道谢相的个,此刻是开心得太早了吧? 景将军看看这又看看那,快人快语中气十足地喊道:“闺女呀,赶紧过来爹这边。” 景瑞琳在另一边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景将军又喊:“瑞琳,瑞琳你听到么?快来爹这边。” 景瑞琳已成为众人焦点,她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 “没想到这屏风隔音这般厉害。”景将军站起:“待我也像谢相那样把它给拆了。” 景瑞琳忍无可忍,大喊:“不用拆了,我现在过来。” 在众人的偷笑声中,尴尬的瑞琳自己绕了屏风,过去景将军的身边坐下。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这么一顿宴席,众小官可谓吃得胆战心惊。林德瑜深知谢堇昭不会如此作罢,自是默不作声,免得讲多错多。 果不其然,林德瑜这念头刚起,那边就有动作了。 谢堇昭微笑,独自斟了一杯,敬向慎枥帝。“臣敬皇上一杯,明起,臣需要请一段长假。” “这是为何?”慎枥帝坐直了,脸上的团晃了晃。 “臣家中的姑娘被辱骂,臣要在家中养伤。” “这……”慎枥帝听糊涂了“你家姑娘被骂你养什么伤?” “臣心痛。” 梁蕴手一顿,脸上火烫。偷偷瞄了他一眼。那英俊的侧面毫无表情,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不是他一样。 “看什么,快吃。”谢堇昭冷语,却又给她碗中夹了几块。 梁蕴觉得自己此刻连耳都火烫起来了。 慎枥帝急道:“朕不同意。”怎么能同意?要是这谢相不管事,那些奏章堆起来都能埋了他。还有那早朝时争吵不断的老臣们谁来喝止?不行,绝对不行。 第16章 “姑娘,皇好玩么?”没能跟去的如意一边给梁蕴梳着发髻,一边眼巴巴地问道。 梁蕴偏头想了想,答:“不好玩。一整天跪来跪去的,吃个饭都不得安宁,还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看姑娘你说的。”吉祥一旁话道:“担惊受怕的是我好不?我看姑娘你安逸得很,回来的时候小肚子都撑得圆滚圆滚的。” “才没有。”梁蕴小声嘀咕,顺手往嘴里了颗红枣。 “姑娘好了没?”徐嬷嬷推门而入,接了如意的手:“手脚麻利些,中的赏赐快到路口了。” 一切准备妥当,赏赐也到了府上,足足五口大箱子。 梁蕴行完了一番繁琐的仪式,宣旨太监笑着上前:“姑娘,这里还有一份是丽嫔娘娘的赏赐,丽嫔娘娘托小的给姑娘带个话。说是赏莲宴那因身子不适,无缘见姑娘一面实属可惜,若姑娘哪得空便到她那儿小坐一番。” 梁蕴接过小六子手中的盒子,回道:“谢六公公带话。” “姑娘客气。” 徐嬷嬷上前,含笑说:“六公公,辛苦你走这一趟了。”手一番,一个沉甸甸地钱袋便到了小六子的手中。 那钱袋重量一到手便知不少,小六子笑容更大了:“不辛苦,不辛苦。”他眼珠子溜了一圈,“圣上担忧谢相的病情,特送上良药,现就搁在门外呢。不知相爷这病情……” 徐嬷嬷微一点头:“谢圣上厚,这良药老身先替相爷收下了,至于相爷的病情嘛……老身可不敢胡说。” “是的是的。咱家还得回去复旨,之后的事情就劳烦徐嬷嬷了。” “公公慢行。” 小六子走后,梁蕴颇有担忧地问:“堇昭生病了么?” 徐嬷嬷憋笑,打趣道:“是啊,现在京中谁个不知咱们相爷因为心痛要在家中休养呢?姑娘可知心痛是个怎么样的觉?” 梁蕴认真地想了想,“嗯,知道。上次豆芽儿把我的莲子羹打翻了的时候我就很心痛。” “哎,怎么想到莲子羹上去了。罢了,姑娘明不是要去景将军府做客么,礼物可准备好了?” “还没呢。”梁蕴一愣,急道:“如意,快随我回去看看有什么能送的。” 徐嬷嬷摇了摇头。吉祥不是说那姑娘都脸红了么,怎地还是这般不开窍?看来相爷有得愁了,不过幸好,离及笄还有两年。 …… 徐嬷嬷自府门前瞧过后便到了书房。 “相爷,圣上派人将受过刑的凌家姑娘抬过来了,说是给相爷你治疗心痛症的良药。” 谢堇昭听罢眉目一紧,抬头问:“那丫头也见着了?” “没有。”徐嬷嬷摇头:“小六子公公也是个谨慎的人,只搁在了府门前。我怕吓着了姑娘也没让姑娘去瞧。” “嗯,很好。”谢堇昭眉目舒展开来,低下头执笔继续未写完的字。 “老身瞧着那片血迹,用刑的人怕是用了死力的。那姑娘脸苍白,人都昏死过去,只怕是不死,也是个废人了。”徐嬷嬷平淡地说着。 在中呆了这么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刑法,她只需瞧上那伤势几眼便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了。 谢堇昭冷哼一声,“良药?那凌尚书那不是说即便没有丞相还有六部么?怎么才一天就把自家闺女给送去受刑了?” 徐嬷嬷笑说:“那相爷明个儿可是也不去早朝?” 谢堇昭抬目,投去疑问的眼神。徐嬷嬷答道:“姑娘明个儿去景府做客呢。” “那便去吧。” “可是姑娘还没及笄,上门做客总得有人带着才行,我看夫人最近忙着看账……”徐嬷嬷言又止。 谢堇昭沉默了片刻,答:“明再说吧。” 两人就这般静默了下来,徐嬷嬷不说话,谢堇昭也不赶人。 徐嬷嬷犹豫再三,才说:“姑娘心思单纯,相爷这般将她推往高处未尝是件好事儿。今个儿连那丽嫔都将姑娘惦记上了,相爷后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谢堇昭放下笔,抬头看着徐嬷嬷良久,才简单地将丽嫔与陈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老身便不打扰相爷了。” 徐嬷嬷刚步出房门,便听见谢堇昭在内沉沉地说了一句:“那丫头便拜托你了。” “老奴定不负所托。”徐嬷垂目,关上了门,转眼看晨曦候在远处才恍然大悟,原来相爷早已猜到她会来,所以刚才一直等着她说话没赶人。也许,从到她家中请她来当姑娘的教习嬷嬷时,已料想到了这一步了吧。 回院子的路上,徐嬷嬷看向那七道拐的路径微微一笑。 她应谢相来当教习嬷嬷,本来只需待到姑娘及笄,她便可离去。然而就在刚才,她选择了终身留在姑娘的身边。 她的这一生就如同这一道,一拐又一拐。 当年跟随太后入,遇着了多少险恶,又受到了多少苦楚?凌家姑娘那苍白的脸让她想起了从前受刑时的自己。 无人相助,苦苦坚持地一步一步熬到了出之。中之人皆是互相防备,就连跟随多年的太后也并非对她全然信任,若不然,她也不会在出之才知道自己已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那赏莲宴,她临去太后那请安之时,姑娘偷偷给她一块玉佩,悄悄说道:“听说这深中危险万分,这玉佩好使的,嬷嬷拿去,切勿受伤了。” 她翻来一看,那可是谢相的玉佩。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给姑娘说过,谢相这玉佩,可是圣上赐下的一道免死金牌,必要时可保命,姑娘也一直贴身佩戴不曾取下。 可是,姑娘却轻易地将这般贵重的玉佩给了她。 那,太后见她红了眼眶,她谎称对太后思念。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从不被在乎的自己在那一刻有多么的动…… 动得即使再次为奴,她也心甘情愿。 深思中,七道拐的最后一道已经走完。徐嬷嬷抹干泪水,深口气,向院子走去。 …… “嬷嬷回来得正好,赶紧来看看。”如意着急地说道。 “怎么了?”徐嬷嬷跟着指引来到桌子前。 “姑娘不是要准备礼物给景姑娘么,刚想到玉肌膏贵,便想着挖一些当作礼物。谁知咱们取来后一看,发现就只剩这么一点儿了。” 徐嬷嬷打开一看,巴掌大的罐子里只剩下六分之一的药膏了。 吉祥在一旁接话:“上回晨曦拿过来的时候我看过,还剩半罐的,之后一直收在副房没动过。” 徐嬷嬷看了看副房,东西摆放良好,未有翻找过的痕迹。这么说来,在偷儿的目的就是这玉肌膏。而玉肌膏需要玉作容器,玉器稀少,作容器需定制。奴仆不可能有钱财购买玉制的容器,也就是说,这人进出副房不是一两次了。 “可有告诉姑娘?”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