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琂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宁杳主动拉住他的手,一起往冷深处走去。她边走着另一手按了按间的乾坤袋,嘴角抿起一点儿若有若无笑,在烛光明明灭灭里垂下眼帘,落在裙摆上的目光凉飕飕的。 夏苏,绫冬,吴国王后,这身份可真是有够多的。 她想干什么吗? 再重演一次当年的大吗? 第47章 宁杳心里有诸多想法, 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她与扶琂走到了一处老旧的殿前, 冷院墙里分东西南北四处,此处便是其中之一, 横梁门枢上蛛网纠, 目之所及尽是尘灰堆积,俨然多年无人清扫。 半开的门里灌着夜里凉风,呼呼的声响似鬼哭嚎。 西废的妖魔之气是最浓重的一处,梦兽圆滚滚的影子从里面飞快一闪而过。宁杳与扶琂对视一眼, 双双入里。厚重的木门轰的阖上, 整个殿中只有扶琂手中的灯笼有一星光亮。 痛呼的尖叫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宁杳与扶琂飞快穿过前堂到了西废的后院。他二人刚立在老旧的小廊下,院中石灯柱依次腾地亮起,煌煌如白一般, 宁杳抬袖挡了挡, 轻轻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 “小妹!小心!” 是宁楹的声音。 宁杳顿了顿一动也没动,扶琂伸手一拽,两人出现在几米外, 方才站的小木廊被一道红光击得粉碎, 化作漫天飞灰。 “天衍宗的修士竟这般无用, 飞霞道人之后, 到底还是没落了。”石柱上的女人过肩头红的纱衣,好整以暇,扬眉睥睨。 “王后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杳冷然, “突然出手,可非君子所为。” “认出我来了?”千里揭下面纱,掀起红,“和妖魔谈君子所为,可没什么道理。你们正道修士总是嘴的仁义道德,约束你们自己就好了,那一套可别往我身上使。” 她笑了两声,广袖半掩了面,长发纠着红衣袂,勾人的很。关在大铁笼子里,定力不足的男修士们无不是两眼发直,神昏目眩。 宁杳紧紧抿,看到这皮囊,很难不让她想起远在东山的树灵,以及在河都死去的绿袖。 心脏与皮囊都是旁人的,除开这两样,她自己又剩下什么? “小妹!你快走,马上离开这里!”宁楹和所有修士一起挤在大铁笼子里,大声喊道。 宁杳冲她摇了摇头,上头的千里抬了抬手,掌心处正好落了一束月光,“走?这可不行。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真当这地方是窑馆子?” 宁杳:“你到底想怎么样?放了他们。” 千里一挥长袖,掀开了院中左右两处罩着的黑布。 左边的大铁笼子里妖气冲天,装了各类妖族;右边的大铁笼子里关的是一个年轻男人,靠在铁栏杆上目光冷戾,出口的声音如寒冬凛冽,含杀意,“千里,你好大的胆子。” 失踪的修士,不见的妖族,全部都在这里,都是这女人干的好事儿。 他先时进入冷,并未见到老师和九清的影子,而是遇见了梦兽,本想一探究竟,不想却遭了道儿。这地方早布下重重机关,分明是早有预谋,就等着他上门儿了。 玉淩昭早起了杀心,这区区铁笼本困不住他,可坏就坏在此时浑身乏力,本使不出气力来。 “君上,这降妖除魔,正道修士是最有一套的。妾知君上修为高深,万不能硬碰硬的来叫自己吃亏,所以特意搜罗了好大一批驱魔粉,以千倍的剂量加了香置于冷地下,你一进了院子就染上了。” 千里笑道:“君上年轻气盛又自恃修为,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从来都看不上的驱魔粉撂倒吧?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什么都不能小瞧的,抵得住十份百份的量,后面还有千倍万倍等着呢。” 宁杳看了看千里,目光又在玉淩昭身上停了一停。 玉淩昭有所,忍不住出声道:“老师……” 宁杳微微睁大眼,左右看了看,“你在叫我?” “姐姐!” 又有声音响起,引了诸人的目光过去。 困住妖族的铁笼子里,黑衣长裙的女人抓着铁栏杆,正又惊又喜地望着宁杳。 和芪没想到时隔多年与姐姐重逢,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但无论如何,能得以重会,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喜,她高兴地又往前凑了凑,“姐姐……” “你也在叫我??”宁杳表情古怪,一言难尽道:“你认错人了吧,这位姐姐,你的年纪看起来可比我大上不少。” 和芪用力地摇头,她怎么会认错人呢,就算她认错了,九清上神就在那儿,玉淩昭也在那儿,总不能都也认错了。 千里再度审视着宁杳,看底下的人皱着眉头,心又往下放了放。 她意地勾一笑,“怎么还叫起姐姐妹妹来了?现在不是给你们认亲的时候,这里也不是给你们叙旧的地方。好了,月至中天,正是最好的时机,也该开始正戏了。” 言罢,魔物现身直直袭击宁杳与扶琂二人。 千里便趁着此时抬起手,掌心正对着关了修士的铁笼,眉眼一动,笼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西有翠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灵力像千军马一样过经脉直冲头顶,好像一股强大的引力罩在上方,所有灵力都被生生离。 西有翠死死地扣住栏杆,转过头,身边的封玦和宁楹也难耐折磨,寒刀阁的人亦是身体失控浑身搐。 更可怕的是,一些修为低的师弟师妹,直接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片刻间青丝变白发,妙龄成老妪。西有翠目睹了这一切,惊恐万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她也会…… 不不不! 变成那个丑样子,往后还怎么活! 西有翠有力地抓住封玦,尖叫道:“大师兄救我、你救救我啊!” 封玦已然自顾不暇,正与千里的妖法全力抵抗,本分不得神,连一个字也无暇出口。 没得到回应,西有翠更是惊惶,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挤晃。 千里受体内修为暴涨,却还不足于此,振臂一挥,另外两个铁笼子里也如修士这边出现了一样的场景。 自身修为被疯狂夺取,玉淩昭这才明白千里在打什么主意。这是想把他们的修为灵力掠为自己所用,此等秘法术,他都未曾有过修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的一切不过在片刻转眼之间,西废的后院里惊叫声夹杂着痛呼声,还有诸多不敢置信之下的崩溃。 冷的院墙好似密不透风,外面的侍卫还坐在石阶上侃大山,丝毫不知里面的人所处的水深火热。 千里放出的魔物纠不休,宁杳抵挡砍杀的同时听着和芪他们的声音,不由又紧捏了手里的刀。她了内中心思,与扶琂说道:“前辈,你帮我救姐姐他们,这里我来。” 扶琂看着魔物的攻势犹豫了一下,旋即点点头,“你小心。” 待宁杳应了声,扶琂闪身离开包围圈,一掌断开了千里的妖法。 千里已经收了不少,餍足地舔了舔嘴皮儿。 她瞥向扶琂,很清楚单纯以她自身的本事不是这位上神的对手,代表六界生机之源的上神,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那又如何,她今天本来就是来演一场送死戏码的。 这边落幕,她才好悄无声息去另一处敲锣开场啊。 想到这儿,千里扬起下巴冷笑道:“敢坏我好事,你这小子也不如留下命来吧。” 千里铁了心往扶琂手上送死,但手上攻势却一点儿不掺水分。她余光从与魔物奋战的宁杳身上掠过,不屑轻嗤,对付一群杂碎都如此艰难,看来确实不需要再多担忧些什么了。 两方手,惊雷滚滚,尘烟四起。 千里尽心尽力地演完了最后一场戏,捂着口落了气儿,化作一缕青烟。 魔物自然失去了她的控制,没入黑暗消失远去。宁杳收回菜刀,目光越过冷院墙看向外面婆娑的树影,又淡淡的收回视线,须臾后才匆匆走向宁楹,询问起情况来。 冷外的内侍已经换掉了灰蓝的衣裳,一身黑衣罩着斗篷,他搀扶着方才在冷灰飞烟灭的千里,担忧道:“主人,你没事吧?” 千里抑住腔中火一般灼烧的疼痛和吐血的冲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没事,我们走,马上离开吴国回莲花河去。” 她虽受了重伤,修为灵力却又再深一层,只需好好休养一段时便能无碍,而且她几乎能看见千军万马踏平天下的盛景了,这点儿伤算什么? 内侍应道:“是。” 宁杳把宁楹扶起来,相较于大多数人的狈虚弱,甚至生机顿失白发苍苍,宁楹的神要好得多,修为也没有下跌。 宁楹自己也奇怪,宁杳指了指她的乾坤袋,宁楹在袋子里摸了摸,取出一块镜子来,讶然道:“是因为这个?” 玉镜在她手中轻哼一声,没有作答。 宁杳笑了笑,在河都因为绿袖之事她借了玉镜一试,顺便和她探讨了一下有关于以前物理所学的镜面反,就是以防宁楹出现什么危急时刻。 别说哦,还有效的,千里的妖法落下来虽然没有完全被卸,却也被反出去了不少。 第48章 宁楹劫后余生, 握着镜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有些轻松的喜,然而当目光触落在其他修士身上时又不由将这份庆幸沉敛了下去。 当下诸人可谓是狈不堪。 无论是寒刀阁还是天衍宗, 除了个别的, 大部分低阶弟子都伏在地上, 奄奄一息, 似乎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惶惶不安的西有翠早晕在了封玦的怀里,原本乌黑亮丽向来引以为傲的长发,已然斑白失,毫无光彩。 修行之道本就不易,生死道消也不过眨眼之间。 大多人对于道途的凶险是有所准备的, 但谁也没想到会在伏魔大典上出现这样的状况。 现在这个情况,该仔细想想,回去之后该如何与师门代了。 宁楹心往下沉了沉,宁杳对这些忧虑不怎么能同身受, 她走到扶琂身边问起他的情况。 扶琂又系好了白缎, 沉道:“并无大碍,只是那位王后娘娘有些蹊跷。” 这一场下来太过简单了。 能设计将妖族少君、魔界尊主还有修士妖魔一起关押拿下, 同时引渡他们的修为,心思自然缜密, 怎么也应该留有保命的后手和退路才对。 “是吗?”宁杳唔了声,“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为妙。” 依吴国国君对王后不分是非的重,若他知道自己心尖尖儿上的王后出了事儿, 怕又是一场不妙的是非。 “姐姐……”和芪从笼子里出来, 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双手紧紧拽住宁杳的袖子, 脸的兴奋和动。 手中切切实实的觉,让她提着心落了地,果然没错,不是在做梦。 她样貌本就生得明媚,当下更是神飞扬。 骤然被个小美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眼泪汪汪地盯着,宁杳不往后撤了撤,得亏扶琂在后面扶住她,才没踩着裙角绊倒。 宁楹被千里关住多,也知道这位就是现今管着妖族上下的少君,立时上前将二人隔开,警惕地看向和芪,“你想干什么?” 和芪这些年暂代长姐的职责,在妖族里面已然是说一不二的子,见宁楹如此,甚为不悦道:“我和我姐姐说话,你什么嘴?关你什么事?” 宁楹冷了冷脸,“我是她姐姐,怎么不关我的事?少君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为好,我等为天衍宗修士,可多不出来一个生在妖族的妹妹?这话若是传出去,你叫我妹妹如何在修士在宗门之中立足。”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