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悠捂着肚子,皱眉:“哦。” 宋衍拎着他家新妇又回了窗边的软榻,听见她肚子咕咕叫,蹙了蹙眉打掉她拿糕点的手,顺手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糕点不要吃了,一会儿早膳上了吃不下!” 尤悠自然地接过,一口干了,又将空茶杯递给他。宋衍习惯成自然地又倒了杯茶水给她,动作间一点阻滞都无。 外间进来唤尤悠去用膳的玉砚瞧得分明,默了默,又退出了内院。 骄傲如宋衍,竟也难得懂得服侍人了。 “往听你说岳父岳母幼时不曾教过你什么,如今,你难免有许多道理不甚清楚,”宋衍的声音清凉如水,听着自有一股超然气度,“我虽不是什么当世大儒,但教导你一个还是使得的。今后,你就跟着我读书。” 尤悠又喝了一杯茶,黯哑的嗓音缓和了许多:“你要教我什么?女戒女德?” “女戒女德怎么了?” 事实上,宋衍没打算教她这些。可一听到她这么不以为然的口气,心里头又来了火气,“你这脾,难道不要多学些女戒女德?” “我什么脾了?” 宋衍听这语气不对,瞧着她那眼神心中倏地一咯噔,觉得下面绝不是好话。 果然他心里嘀咕,尤悠这边就放下了茶杯。睁着一双潋滟的眼儿斜他,嗓音依旧软绵绵的,她无辜又凑表脸地道:“就因着我骑了你一夜?相公你真是的,堂堂探花郎怎么就这么经不得事?多大的事儿啊这般阵仗……” 宋衍脸上爆红,胳膊一抖地扑过来,茶杯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他一手圈着人一手捂着尤悠的嘴,眼睛瞥了眼外头,气急败坏地冲着嘴上没把门的某人咬牙切齿:“你这妇人又在胡吣什么!怎地,怎地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尤悠眨巴了两下眼睛,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我哪里说错了!兴头上来了,仗着自己力旺盛硬扒着不放的人可是你! 宋衍气急:“那还不是你起得头!” 这锅我可不背!尝到滋味,叫的那般好听的人又不是我! 尤悠弯了弯眼睛,倏地舔了下他手心,宋衍跟被烫着了似得缩了手。 见她笑得蔫坏,宋衍心里又憋了气。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忍不住蜷起了手指,手心里麻挥之不去,他的耳尖烧得滚热,面上只得冷着一张脸,从容不迫地瞪她。 “女戒女德那等玩意儿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若是指望我读了就胎换骨,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拍了拍衣摆,尤悠坐起身,指着自己鼻子笑得乖乖巧巧:“子曾今曰过:‘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我大概就是那个朽木。” 宋衍:“……” 都读过论语了,还跟他这儿装什么文盲?!宋衍无声地看着面前的妇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装模作样,这得多嚣张!! 沉默了半晌,宋衍开口:“……不巧,我刚好擅长调/教朽木。” “……干嘛好好的子不过给自己找罪受?” 尤悠又斜眼看他,低调的嚣张:“气着了可别怪我。” 宋衍瞧着她那理所应当的神情,龇着牙森森地笑了:就不信拗不过你这小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罪无可恕的烂作者,跪在这里认错! ☆、第111章 (五)第五穿 宋衍是下了狠心要教导新妇的,可这儿还没坚持到一个月呢,他觉得自己快被这刁钻的学生给气的见佛祖了。 这大半个月教学下来,即便心里气的狠了,宋衍也算摸清了尤悠的底儿:尤悠这小妇人,正经的四书五经没读完全,杂七杂八的各派学说似乎都知道一点皮。时常歪点子一堆,脑子里许了太多便没了正经钻进去的,知识广泛而浅薄,半点没个章法。 总之,一脑门子的歪理说! 可有些时候,宋衍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某些实务实例的事情来谈,尤悠的某些说辞非要辩说的话也是真能说得过去,甚至更为高效且一阵见血。 这沐休,风度翩翩的宋衍,又拎着他那懒惰成的新妇去了书房读书。 尤悠被他按着抄千字文,是的,千字文。 宋衍先前也没见她动笔所以没发现,如今盯得紧了才察觉到,新妇写的字儿多半都缺胳膊断腿!甚至有些生僻字她还认不全!! 于是,旁的宋衍也懒得多教,着她先把字儿给写全了再说其他。 尤悠有过写笔字的经验,抛开一开始握笔的生涩,后来的字是越写越有味道。字体嚣张,鉴于草书与行书之间,透出与她皮囊不相符的潇洒气质来。宋衍瞧在眼里疑惑在心,问了几次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寂静的书房中,尤悠趴在一旁安安心心地写字儿。 宋衍坐在她对面,细细地研读着卷宗。 上一个月,宋衍的考校期刚过,因着周展的特别青睐,他又升了职。尤悠随着宋母一起给置办了个家宴,宋府里头乐了乐便就此算了。宋衍本人对此反应淡淡,加之很少提及自己的仕途,尤悠只知他升了职却不清楚他如今是个什么名头的官。 写了一页字,尤悠甩了笔就想偷懒。 宋衍从卷宗里抬起头,清俊的眉眼蹙了起来:“才写几个字就又犯懒?今儿个不写三百字不许吃饭!” 尤悠:……不许吃饭你麻痹!劳资要吃饭,你能拦得住? 可笑! 一提起这个,尤悠就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宋衍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其他时候好好糊的很,偏偏是在敦促她读书识字一事儿上,格外的较真! “相公~”尤悠一副被他吼吓到的模样,一双漉漉的桃花眼儿大睁着,纤弱的眉头委屈地皱着,又可怜又委屈地喊着累,“可我累了呢,写了这么多字,人家的手好酸呐。相公,我真不想写了,嘤嘤嘤……” 宋衍抿了抿,狭长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如今想明白的他,即使这小妇人装的再是乖巧孱弱,他也再没办法将她看成寻常单纯不知事儿的小妇人了。尤悠这女人,就是披了一张乖巧孱弱皮的狐狸,她就是表里不一的蔫坏! “莫蛮,”宋衍放下手中卷宗,直言不讳,“你什么体力,我会不清楚?” 左右书房门关得紧,房里也就他们夫二人,宋衍也懒得遮掩羞涩。 “可我写的那些字儿你又不是认不得~~”尤悠实在很烦躁,她都多少年不写大字了,谁还有那闲心来返璞归真啊!细软的手腕扭了扭,她软绵绵的嗓音似斥责又似祈求:“你做什么,非要我一笔一划地抄呢……” “抄一抄学得快。” 什么叫抄一抄学得快?笔杆子她又不是能拿,繁体字她又不是不认得。宋衍这厮非要她像小孩儿一样抄大字真他娘的不是在报复她吗! “可是,可是我又不是不识字!”尤悠皱着小脸看他,“读书看信什么的,我都可以啊,做什么非要抄千字文~~” “练字磨练心,”宋衍淡定地低下头,直接揭穿她:“你子太野了!” 话音刚落,尤悠脸表情一顿。 须臾,她干脆利落地将笔丢在一旁。接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既然宋衍这厮都提到‘磨练心’了,那再装模作样也没意思了。 再会! 可她这边还没走两步呢,人就被长手长脚的宋衍给抓回来,一把按在凳子上。宋衍修长的手抓着她的上臂,狭长的眸子静静垂看她:“我说错了?” 端的一副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姿态。 尤悠抬头上他的眼睛,胳膊猛地一挥。 额,没挥掉。 连续挥了好几下,宋衍纹丝不动。 尤悠:“……你丫给我放手!” 事实上,与宋衍早就发觉了新妇体力甚好力气很大相比,(毕竟夜里与他那般频繁的好,白里还活蹦跳这件事儿,本身就十分值得惊奇。)尤悠却是第一次发觉宋衍除了体力过分强悍之外,力气也十分惊人。 她对古代的武功了解甚少,也瞧不出他是不是武功非凡。顿了顿,识时务为俊杰:“……相公,你练过武?” “一点点,”宋衍的声音清淡又悦耳,点漆般墨的眸子越发幽沉沉的,他勾淡笑,“将将好,收拾你还算可以。” 尤悠:……你麻痹! ☆、第112章 (五)第五穿 “继续写,”宋衍松了手,冷冷吐出两个字转身又回到书案边坐下,“女戒女德你不愿学我也不为难你,一些该懂的东西,你必须给学明白了。” “那,什么是该懂的?”尤悠眨巴着眼睛,不下问。 礼义廉啊! 宋衍的喉咙动了动,将差点口而出的话缓缓咽下去。他垂着眸子,淡声道:“你如今的身份是我宋家的嫡长孙媳。我也不求你‘德、容、言、功’四项全部具备,至少其中一项你得有吧?” “‘德、容、言、功’指的是什么?” 尤悠蹙着小眉头,十分不屑:“你不是说不为难我女戒女德吗?这‘德、容、言、功’真的不是女戒女德里头的?” 宋衍:“……” “……我没指望你去读女四书,”新妇俏生生的小脸微微仰着,并着一双反翻的水汪汪大眼儿,那无意识嚣张的姿态,宋衍看得闭了闭眼,无奈,“深了我也不多说,今就跟你简单讲一讲吧。” 尤悠点头:“嗯哼。” “所谓‘德、容、言、功’,”探花郎放下手中卷宗,抬眸朗声道,“德:妇德,品德;这想必不用我多介绍,容:容貌,仪容;不是要求你貌美,做到仪容整洁便可;言:言辞;待人接物,言辞要得体,功:女红,女子做的针线活。” “你吧,”瞥了眼纤弱的新妇,幽幽叹了口气,宋衍要求很低道:“往后至少面上给装到位。” 这是什么话! 尤悠心中不,什么叫她面上装到位。 “品德的话,我自问十分高尚,”半趴在书案上两手撑着下巴,尤某人十分严肃地思考,“容貌的话,相信是有目共睹的;至于言辞,我平里话虽少了些却也字字中肯。这么数下来,四项里头,似乎就女工这块稍显薄弱一些……” 宋衍:“……” “算了,这些暂且不提,往后慢慢来,”宋衍干咳了一声,强行将话题拉回来,“于你而言,首要的是先把字给认全了。” “我认得字啊,”尤悠将桌面上的纸一翻,这家伙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她都说几遍了还叫她认字,“读书看账都没什么妨碍,你作甚么非要我描红?” “‘龘、爩、癵、貜、矡、齇’这几个字,你写给我看。” 尤悠:“……” “你不是说我具备一项就可以?”许久,尤悠面不改地转移话题。 宋衍一声轻笑,点了点头:“你摸着良心说,觉得自己怎样呢?” 书房中,一片寂静。 沉寂许久之后,郁郁寡地快速写完了三百个大字,尤悠皮笑不笑的地将大字给宋探花。探花郎本着一张严师脸接过来,严肃地检查了后,圈了其中三个写的不到位的字。然后,直接抓起尤悠的软手,‘啪啪’朝手心打了三个手板。 动作是行云水,被打手心的尤悠,全程都是懵的。 “学就要踏踏实实的,”宋衍背着手,居高临下看她,“莫要闹腾,我打你是要你长记。今后做事,切记不可随意糊。” 尤悠缩着手,翻着眼盯他。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