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摇摇头，“这话没有一点道理。” 王朴怔了怔，“军师的意思是？” 莫离道：“刘金者，反贼也，聚众自立，据土投敌，乃不义之举。既为不义之举，当不得人心，若有外部助力，或可力战，如今失去外部助力，是为孤立无援，军心应该涣散才是，缘何战力还能增强？” 王朴领悟过来，“军师的意思是，常州将士，应该杀刘金，或是开门投降？” 莫离点点头。 两者相视一眼，已然意识到事情极可能另有真相！ “钱元瓘身在局中，是为当局者 。如是看来，卢绛、蒯鳌二人，亦是不容小觑！”莫离眼中 芒一闪，“速给钱元瓘传信……希望还来得及！” 第815章 江淮掩有十四州，南北相争今何姓（六） 常州远在百里之外，中间又有大江阻隔，莫离等人便是想要相助，也是鞭长莫及，然则莫离、王朴既然已经料到局面很可能恶化，就不能不就此做些准备。 “常州局势难料，实是钱元瓘自陷危境。他与常州刘金暗中勾结，先是假意相助，而后临阵反戈相击，想要出其不意，实则是为取巧，此乃小道，如今 巧成拙，怨不得别人。倘若他一开始便走大道，堂堂正正出兵，怎会陷入这等局面？”王朴分析钱元瓘的得失。 莫离却是轻轻摇头，“钱元瓘之所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有机会轻易谋得的东西，何必要大费周章，徒耗钱粮？便是堂堂正正进兵，也难言取胜。若说败笔之所在，是钱元瓘没能及时发现常州异常，归 结底，这是才能的不足。” 王朴面 凝重，沉 道：“若是钱元瓘果真兵败常州，我等何以应对？” 莫离想了想，起身来到沙盘前，“且容你我先推演一番战局。” …… 常州。 吴越大军全力攻打常州城，已经半 ，钱元瓘亲临阵前，督导将士力战。 钱铧跟在钱元瓘身旁，一面评估战局，一面暗作计较。 钱元瓘调集重兵猛攻常州，不仅使得吴越军对吴国的防备力减弱，也使得吴越军对常州、蒯鳌部的防备减弱，便是留守水师楼船附近，保障大军退路的兵力，也已经很是单薄。 钱铧心头不安，忍不住又劝了钱元瓘半晌，却没能让对方采纳自己的意见。钱元瓘已经打定主意先破常州城，这不能说错，因为一旦攻下常州城，则大事定矣，然则钱铧辅佐钱谬多年，之所以深得钱谬看重，凭的就是滴水不漏的 子，他见在钱元瓘这里讨不到军令，便离开阵前，来到营中做些力所能及的安排。 “传陈将军来。”钱铧以行军长史的身份，在大帐中传下命令。 他能做的有限，所以没有大布局，只有一条：集结有限兵，保证大军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城外吴军大营中。 蒯鳌得到密报，“伏兵已经抵达约定之地，现正加紧登岸，预计入夜后便能赶到，实施夜袭之策！” 闻听此讯，蒯鳌大为振奋，不 屈指成拳，“还有半，只要渡过这半，大事可成！” 寻思片刻，蒯鳌找来心腹，传下命令：“去联络卢公，让他入夜之后，务必寻机逃 ！” 卢绛被钱元瓘扣在营中，监视严密，值此关键时期，钱元瓘也不会有妇人之仁，跟卢绛“客气”。 今夜吴军伏兵袭击吴越军，到时钱元瓘知道中计，必定不会放过卢绛，为免在兵荒马 之中折了卢绛，蒯鳌故而有此安排。 做完这些布置，蒯鳌赶去阵前，与钱元瓘一同督战。他出现在钱元瓘面前，一方面可以继续麻痹钱元瓘，让对方没有戒备，另一方面也有监视钱元瓘，避免钱元瓘有其它举动而自身不知的用意。 城墙内外， 战正酣，双方将士在各自将帅的严令下，都已杀红了眼。 刘金照例辱骂了钱元瓘半天，口干舌燥之后来到城下休息片刻，他 股还没做牢靠，就有将领急匆匆赶来禀报，“将军，贼人拼命了，攻势太狠，仅凭城头上的兵力，只怕抵挡不住，断难坚持到落，请将军速作决断！” 钱元瓘聚集重兵全力攻城，军令又严，那吴军将士也不是纸糊的，常州城岂能真个稳如泰山，没有陷落的危险？ 刘金深思半晌，见城头上人影晃动，箭矢横飞，厮杀正紧， 血就跟水一样，快要浸透了城墙，心头已经意识到局面的紧迫。 “一定要坚持到落，我已看见城外军营中打出了旗号，事情成败就在今夜，万不容有失！”刘金站起身，“传我将令，奇兵尽出，上城参战！” 将领闻言大喜，连忙去安排。 刘金之所以能在吴越军的猛攻下苦战数，保得城池不失，焉能果真只有钱元瓘以为的那点兵力？ 事实上，吴国在城中格外藏有兵三千！ 这三千将士，刘金每只是往城头用上数百，循序递增，以求不 马脚。一开始他也没打算都用上，毕竟增兵太多，哪怕有多种掩护，也不能保证钱元瓘瞧不出端倪来。 如是，战到黄昏。 …… 扬州城外，唐军营中。 推演战局到一半，莫离忽然丢下手中小旗，“不对！” 王朴不明所以，“哪里不对？” “常州不对！”莫离回到将案后，拿起钱元瓘送来的几份常州军报，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而后他闭上双目，静静凝思。 王朴的政才强于军略，在军事上的造诣没有莫离高，此时也不便打扰，只能静静等待。 须臾后，莫离睁开双眼，眸底亮光乍现，“凭借常州原本兵马，常州城断然无法坚守这些时！” 想到这里，莫离心中豁然开朗，对王朴解释道：“钱元瓘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投入全部兵力，但也将吴越将士拉上阵大半，加之他克城心切，军令不可谓不严，赏罚不可谓不重，又且吴越军新出，兵锋正锐，岂会五不能攻克一座常州城？” 王朴眼前一亮，“军师之意，是说常州城中藏有兵马？” 莫离颔首，“必然如此。” 王朴目光炯炯，“凡是 谋，必有蛛丝马迹可寻，越是事到临头，便约会出马脚，希望钱元瓘能及时发现！” 莫离忽而笑道：“钱元瓘者，越地人杰也，只怕他早有怀疑了。” …… 常州。 酉时，钱元瓘下令收兵。 蒯鳌见钱元瓘面不忿，心头暗自计较一阵，向对方进言：“某观常州之贼，已近力竭也，若是今不停下攻势，连夜猛攻，说不定能一举攻下城池。” 钱元瓘回头瞪了蒯鳌一眼，不悦道：“连战，某观蒯公部曲，伤亡颇少，难道是没有竭尽全力的缘故吗？” 蒯鳌也不乐意了，佯怒道：“钱公何出此言？我军将士连力战，数度攻上城头，伤亡近千，钱公若是怀疑，何不去营中一观？” 他和刘金做戏做全套，攻城时也将战事表现的很烈，数度“攻”上城头也不是虚言，不仅如此，每战罢，他都让士卒相互搀扶回营，然后让一部分将士佯装成伤员。 但战事烈程度能作几分假，伤员却是做不得假的，若是钱元瓘果真起疑，跑到他营中去解开伤员的包扎，只怕会看到令人惊喜的东西——但若是事情果真到了那一步，蒯鳌拼了命，也要将钱元瓘诛杀在他营中。 钱元瓘冷哼一声，与蒯鳌不 而散，各自回营。 到了帐中，钱元瓘解下甲胄，让人将卢绛找来。 卢绛进了帐中，立即关切的询问战事细节，他在营中只能看到大概，故而表现得很急切也无可厚非。 “明必定克城！”钱元瓘敷衍了卢绛一通，而后如此总结。接下来，钱元瓘跟卢绛诉苦，说吴越军为帮助吴国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请吴国事后万万不能有负盟约，对此卢绛自然拍着 脯保证。 如是半晌，钱元瓘接下来的话便显得顺理成章，“战事到了如今地步，卢公留在我营中也是无用，现在可以回营去，只盼明卢公也能出战，与我一道合力破贼！” 卢绛心头大喜，他已然得到蒯鳌暗示，知道伏兵进击就在今夜，正想着法子出逃，不曾想钱元瓘就给了机会，这真是上天眷顾，“如今两军戮力同心，将士血战，卢某久坐营中，也夜 到有愧，正想披甲执锐，与将士们一道出战……” 话说到此处，卢绛心头忽然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冒起来：钱元瓘该不会是起疑了？ 再看钱元瓘的神，仍是没有破绽，但卢绛不敢掉以轻心，电光火石之间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随即话锋一转，“然则卢某身为使臣，自有使命，眼下攻打常州城自有大军骁勇出力，卢某虽然恨不得立即攀上城头，却也不能擅离职守……” 一面看着钱元瓘的面，卢绛一面道：“但若钱公意 卢某出力，卢某也不推辞，明愿随钱公左右，与吴越将士一道，上阵杀敌！”表明了不离开的态度。 “哦？”钱元瓘颇意外，“想不到卢公竟是这般念头，也好，那就请卢公且先休息，明与某一道临阵。” 卢绛拜谢告退。 卢绛走后，钱元瓘面沉下来。 钱铧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询问道：“莫非公已起疑？” 钱元瓘沉声道：“连来，我一再增 兵力，一再严明军令，将士一再奋力向前，然常州始终不能攻克，难道真是我吴越将士不中用？我吴越将士战力如何，多年来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又且我观常州城头，每逢战，竟似有贼人愈多之象，虽然战后贼人仍差几是原本数目，但我还不至于完全是眼花，这里面，似有蹊跷！” 钱铧恍然，“故而公才试探卢绛？” 钱元瓘点点头，“但卢绛并无身之意，实在令我捉摸不透，若是吴军果然有诈，他该趁机逃才对。” 钱铧迟疑道：“会否是吴军使诈的时机还没到，故而卢绛不急着走？” 钱元瓘沉思半晌，忽而站起身，“传令下去，全军夜不解甲，枕戈待旦！再令陈思容，调集本部将士，在营中列阵以待！” 钱铧惊道：“将士连鏖战，这般折腾，是否太狠了些？”他的子的确是滴水不漏，但也显得优柔寡断。 钱元瓘则不缺魄力，“破城在即，苦这两怕甚么，想要放松，克城之后再说！” 却说卢绛告别钱元瓘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帐，军帐内外遍是钱元瓘耳目，还不如在营中寻个空旷之地来得自在。 空地驻足，负手抬头，头顶月明星稀，卢绛微微一叹。 心腹不解道：“方才钱元瓘让公离去，公为何不走？” 卢绛冷笑道：“好端端的，钱元瓘为何要放我走？我又不是吕布秦琼，还能以一人当千军万马不成？” 心腹讶然道：“如此说来，钱元瓘是对公起疑了？” 卢绛眼神沉，“即便没有起疑，也是试探。” 心腹迟疑道：“然则今夜事发，公若不走，势必被钱元瓘迁怒，届时如何自保？” 卢绛奋然道：“大丈夫谋国事君，焉能因惧死而坏了大事？！” 心腹怔了怔，肃然起敬，“公真乃当世奇人也，一片忠心，月可鉴！某愿随公左右，与公同生共死！” 卢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赞赏，而后他又恢复负手望月的姿势。 清辉下，他身姿伟岸，身影修长，此时他位处敌营，远近皆是敌军甲士，而他临事不、临危不惧，心怀家国，一片赤子之心，令人动容。此情此景，说不出的悲壮豪烈，说不出的风倜谠。 然则，卢绛心头清楚，他并不是因为要尽忠吴国，才不愿在此时出逃。 在他心头，有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大争之世，正大丈夫扬名立万、谋取富贵之时也，我卢绛不惧一死，唯惧死而无名！总有一，我卢绛要衣锦还乡，要让世人知晓，我不是白鹿 之害，而是白鹿之杰！” …… 当夜，丑时。 常州城头，刘金披挂齐整，肃然而立。 城门之内，数千甲士，严阵以待，只等刘金一声令下，便杀出城去。 清风拂面，刘金心头却一片火热。 不时，城北有火光亮起。mMＣZＸ.Cｏｍ |
。如是看来，卢绛、蒯鳌二人，亦是不容小觑！”莫离眼中
芒一闪，“速给钱元瓘传信……希望还来得及！” 第815章 江淮掩有十四州，南北相争今何姓（六） 常州远在百里之外，中间又有大江阻隔，莫离等人便是想要相助，也是鞭长莫及，然则莫离、王朴既然已经料到局面很可能恶化，就不能不就此做些准备。 “常州局势难料，实是钱元瓘自陷危境。他与常州刘金暗中勾结，先是假意相助，而后临阵反戈相击，想要出其不意，实则是为取巧，此乃小道，如今
巧成拙，怨不得别人。倘若他一开始便走大道，堂堂正正出兵，怎会陷入这等局面？”王朴分析钱元瓘的得失。 莫离却是轻轻摇头，“钱元瓘之所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有机会轻易谋得的东西，何必要大费周章，徒耗钱粮？便是堂堂正正进兵，也难言取胜。若说败笔之所在，是钱元瓘没能及时发现常州异常，归
结底，这是才能的不足。” 王朴面
凝重，沉
道：“若是钱元瓘果真兵败常州，我等何以应对？” 莫离想了想，起身来到沙盘前，“且容你我先推演一番战局。” …… 常州。 吴越大军全力攻打常州城，已经半
，钱元瓘亲临阵前，督导将士力战。 钱铧跟在钱元瓘身旁，一面评估战局，一面暗作计较。 钱元瓘调集重兵猛攻常州，不仅使得吴越军对吴国的防备力减弱，也使得吴越军对常州、蒯鳌部的防备减弱，便是留守水师楼船附近，保障大军退路的兵力，也已经很是单薄。 钱铧心头不安，忍不住又劝了钱元瓘半晌，却没能让对方采纳自己的意见。钱元瓘已经打定主意先破常州城，这不能说错，因为一旦攻下常州城，则大事定矣，然则钱铧辅佐钱谬多年，之所以深得钱谬看重，凭的就是滴水不漏的
子，他见在钱元瓘这里讨不到军令，便离开阵前，来到营中做些力所能及的安排。 “传陈将军来。”钱铧以行军长史的身份，在大帐中传下命令。 他能做的有限，所以没有大布局，只有一条：集结有限
屈指成拳，“还有半
！” 卢绛被钱元瓘扣在营中，监视严密，值此关键时期，钱元瓘也不会有妇人之仁，跟卢绛“客气”。 今夜吴军伏兵袭击吴越军，到时钱元瓘知道中计，必定不会放过卢绛，为免在兵荒马
之中折了卢绛，蒯鳌故而有此安排。 做完这些布置，蒯鳌赶去阵前，与钱元瓘一同督战。他出现在钱元瓘面前，一方面可以继续麻痹钱元瓘，让对方没有戒备，另一方面也有监视钱元瓘，避免钱元瓘有其它举动而自身不知的用意。 城墙内外，
战正酣，双方将士在各自将帅的严令下，都已杀红了眼。 刘金照例辱骂了钱元瓘半天，口干舌燥之后来到城下休息片刻，他
股还没做牢靠，就有将领急匆匆赶来禀报，“将军，贼人拼命了，攻势太狠，仅凭城头上的兵力，只怕抵挡不住，断难坚持到
血就跟
马脚。一开始他也没打算都用上，毕竟增兵太多，哪怕有多种掩护，也不能保证钱元瓘瞧不出端倪来。 如是，
谋，必有蛛丝马迹可寻，越是事到临头，便约会
而散，各自回营。 到了帐中，钱元瓘解下甲胄，让人将卢绛找来。 卢绛进了帐中，立即关切的询问战事细节，他在营中只能看到大概，故而表现得很急切也无可厚非。 “明
脯保证。 如是半晌，钱元瓘接下来的话便显得顺理成章，“战事到了如今地步，卢公留在我营中也是无用，现在可以回营去，只盼明
到有愧，正想披甲执锐，与将士们一道出战……” 话说到此处，卢绛心头忽然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冒起来：钱元瓘该不会是起疑了？ 再看钱元瓘的神
卢某出力，卢某也不推辞，明
兵力，一再严明军令，将士一再奋力向前，然常州始终不能攻克，难道真是我吴越将士不中用？我吴越将士战力如何，多年来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又且我观常州城头，每逢
之害，而是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