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正好有陆九襄的课,那门她们班学生几乎必选的国际贸易理论。 临上课前,顾言抒拨通了一个电话,才长舒了气息,随着几个室友走入大教室。 这个课程是要点名的,但就算不点名,顾言抒自认为也没有理由躲他。 “嘿,学姐,这么好找我蹭课啊,我跟你说,这种搞金融的最没意思了,我堂堂理工技术宅……”席昭开始挑她耳朵茧子,顾言抒无可奈何将人拉到了后排。 剩下几个姑娘已经小声讨论开了。 “哎,他们这是……在一起了?” “顾言抒能把席昭打得地找牙,那种男女之间的纯友谊,现在不多见啦,所以别想歪。” 慕可欣反驳,“真的不是我多想,你看他们。” 徐驰和夏林杏不约而同地扭过了头,见席昭拿了一瓶酸,绅士地为顾言抒拧开了瓶盖。脸上的笑容傻兮兮的,和顾言抒的雨绵绵很不相似,无论何时,席昭都是清朗的。 顾言抒正在赶昨天没写完的论文,左手随意去接,席昭尴尬地发现酸盖没撕完全,他一探手,温暖相触,两个人都是一怔,席昭赧然地收回手,将酸递到她书本面前。 “word哥,来了!” “我去,好正!” “清大百年一遇如此人间绝。” 顾言抒怔了一瞬,她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开跌宕的浪,张皇地望向那道门,那块黑四方的黑板,那张简易的桌,和介于一切板正不阿、习以为常的风景之外的,山水画般男人。俊逸温眷的脸,悉得如一张囚住顾言抒足以让她窒息的网。 大约是错觉,陆九襄的目光与她织了一个短暂的瞬间。 清大的学风向来是严谨克己,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所以糟糟的尖叫很快得到了收拾,意动的心得到了妥当的安放。 大家规矩了起来。 顾言抒也将没完成的论文进了课桌里。 陆九襄的手中拿着一只文件袋,里面装着一沓白纸黑字的手写讲稿,他将手稿慢条斯理地出,扶着桌沿,平淡有礼地自我介绍:“我是清大邀请的投资理财的讲师,曾忝列袁教授门墙。” 他背过身去,在黑板上板书自己的名字。 一勾一画,风骨遒健。 陆九襄。 冬天的教室,让顾言抒到一种难言的沉闷。她撇过头,临窗的纱帘静止得像是镶在墙面上的幕布,毫无生气地耷拉着,纹丝不动。 陆九襄的视线在他只想注意到的地方,毫不悭吝地停留,可惜,只能在顾言抒不去理会他的时候。 如果可以改变,当年他无论如何不会对她说出那种话。 不会找别人,来伤害她。 如果早知他会如此悔不当初,如此,于无数酒冷残温里这般痛彻心骨,他不会那样。 陆九襄捏着桌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整个教室静得只剩下一缕轻细的呼,陆九襄清楚地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角微抿之后,他打开了自己的讲义。 即使陆九襄讲得再无聊,也不会有太多人走神。 但事实与这种假设相反,他的讲课旁征博引,穿了无数经典案例和分析,条理分明,逻辑严谨,比起专注认真的袁教授似乎更具有真知灼见。 顾言抒知道,陆九襄是哈佛出身,他还是国内顶尖的实业家,讲这门课对他而言毫无力。 不至于让别人昏昏睡而已,但顾言抒昨晚几乎没合过眼,她疲倦地趴了下来。 席昭登时尴尬了,叫他来蹭讲座的人恹恹的,他却听得津津有味。席昭想了想,用自己的手肘去推顾言抒的胳膊。 讲台上的陆九襄停顿了三秒。 紧跟着他收回略显狈的目光,抿了抿接下去:“1977年,迪克希特和斯蒂格利茨建立的d-s模型,阐述了在不完全竞争市场结构下消费者……” 席昭没意识到陆九襄的异样,自然他眼下没有关注台上发生了什么。 他继续伸这胳膊肘,去提醒贪睡的某人。 顾言抒无奈,没有半点坐起来的意思,“让我眯一会儿。” 这声音太小,低得宛如娇嗔,席昭想起不久前答应了顾言抒做他男朋友的“请求”,恶趣味地凑下身来,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学姐。”声音漾得像个小情妇。 顾言抒失笑,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教室角落里传来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打过之后,顾言抒和席昭两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避无可避之时,过半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当然,也包括顾言抒不愿直视的,讲台上的那个人。 陆九襄的手指,将桌上的一沓白纸捏出了细长的褶皱。 内心里分明妒火中烧,分明…… 讲台上的陆九襄,那么说一不二的商界巨子,却无奈而抑地阖上了双眸,刹那间宛如半个世纪般漫长,他徐徐地睁开眼,恢复淡漠地望向顾言抒和席昭。 “我的讲座,不需要心思不在此的人出席。” 席昭张了张嘴,正要分辨,陆九襄的目光凝峙而下,迫人的威令人无形之中丧失了言语机能。 此刻的顾言抒,终于与他对上视线,只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再有下次,请从这间教室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哒,作者君又来卖萌啦。 = ̄w ̄=MMCZ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