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气笑了,捋起袖子正打算再和他好好“聊聊”,视线无意中扫过刚刚给他别上的几枚针,表情蓦地一顿。 正紧张以待的杨不弃:“……?” 下一瞬,便见徐徒然快步上前,一把从他衣服上薅下一枚,递到杨不弃眼前:“这枚针不是你的?” “?”这话题转得太快,杨不弃都没反应过来。他飞快地看了眼徐徒然手中,只见那枚针上写着一行大字——【我想杀匠临】。 他皱了皱眉,小心开口:“匠临是谁?” “一个挨千刀的家伙。和害你的那个是同类。”徐徒然皱眉,“这枚针到了你身上就褪字。而且也没有触发相关回忆……” 说明这针的来源并不是杨不弃。 那么问题来了,这针到底是出自谁身上? 徐徒然之前就已经亲手碰过这枚针,非常确认它并非是自己掉的。而其他人,也已经历过好几轮针换,如果这针和他们有关系,早就被捡走了。 徐徒然心中一动,警觉地抬眸。另一边,杨不弃也似意识到了什么,两人齐齐开口: “那这针只可能是那女孩的。” “那女的也认识匠临。” 话音落下,徐徒然后退半步,眸光微转,将那枚针捏在手里:“我去找她确认下。” 说完,径自旋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去。 余下杨不弃一人,踩着小花盆想要跟上,忽又似想到什么,脸上一红,慌忙低头想去摘衣服上的针,然而定睛细细一看,整个人却蓦地一愣。 方才徐徒然连着往他身上别了好几枚针。他只当她别的全是“我喜徐徒然”,人都臊得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直到现在细看才发现,出现在他衣服上的“我喜徐徒然”,实际只有一枚。 剩下的,全是徐徒然从自己收集的针里挑出来,分给他的。 【我很好。】 【我是好人。】 【我值得被喜。】 …… 最下面的一枚,上面没有字。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枚针不属于他,也难以唤起他相同的特质。 可如果是这样,徐徒然为什么要把这枚给他? 杨不弃盯着那针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他略一踌躇,用一块碎布包住了手,小心将那枚无字的针取了下来——随着逐渐离,那针上的字迹也逐渐浮现,逐渐清晰。 【我想找到杨不弃。】 …… 杨不弃沉默地盯着这枚针,过了好一会儿,方深深了口气,像是一个途的旅人,终于找回了灵魂。 隧道的那头隐隐传来争吵的声音。杨不弃一个灵,慌忙从自己的树干上生出一张柔软的翠绿叶片,揪下来,迅速且小心将这枚针包起,珍重地放进口袋,方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朝着隧道的另一头赶了过去。 站在地上的小粉花:“……” 它朝着杨不弃的背影徒劳地挥了挥叶子,可惜完全没有被注意到。它站在原地,颇为茫然地左右张望一会儿,气地一股坐在地上,开始数自己的花瓣玩。 * 另一头。 等到徐徒然重新赶回隧道中段时,正好瞧见方小可用力将布丁头推开。 他俩似是正在闹矛盾。旁边一人正在小声劝阻,同样脸不佳——因为光线原因,徐徒然难以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却锐地觉到,这里的气氛已与她离开时大相径庭,极度得紧绷且凝重。 方小可的情绪依旧很动,挣开布丁头就要往外走。挣动间出口的针,徐徒然这才注意到,她口用来表示名字的针已经换了一个。 “方……”她试图进行辨认,可惜光线实在太暗。一旁的李云小声接口:“方可。” 他叹了口气:“这才是她的真名。” “哦……哦。”徐徒然以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注意到李云口的名字也换了一个——换成了“林云”。 “他们在吵什么?”她小声道,“怎么就你们几个?还有的人呢?” 此时此刻,在现场的只有方可、林云和布丁头而已。冯桥——也就是原本的“乔风”,以及茶室女子和那个背带女孩,都不在此处。 “方可她想起来一些事,现在不太冷静。苏麦正在拦他。毕竟现在……还是设法找到更多的针最重要。”林云低声解释,“还有的人……他们全都到前面去了。说是有事要去商量。” 苏麦——徐徒然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布丁头的真名。如此看来,她猜得没错,布丁头就是那个曾孤身闯入这里,又将信息藏在虫子博物馆的人。 她在心底迅速重新整理了一遍几人的名字,听到一旁林云呼声十分沉重,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林云说方可“不冷静”,但事实上,他自己说话时声音也相当不稳。话语间还有几分滞涩,仿佛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像是刚刚遭受过某种神上的冲击,像是刚被暴雨冲刷过的土地。虽然努力强撑着平静,然而事实上,不管表面还是内里都全是裂,本没有缓过神来。 徐徒然心头转过几个念头,终究还是没有多问,只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跟着继续往前走去。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见到了茶室女子与冯桥的身影。他们似是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两人间的气氛同样凝重,隐约有只言片语飘了过来—— “五年……逃不掉……” “能力找不全……设法联系外界……” “得设法找到那个预知者……搞清他把我们困在这儿的目的……” 茶室女子随身带着手电筒,这会儿正搁在旁边,借着手通电的光,徐徒然注意到,他俩的衣服上的针,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口——她在来时的路上,就已先将那枚写着【作死值】的针藏了起来。反正用血触发同样能拿回记忆。因此,她此刻的针数量看上去和其他人都差不多。 徐徒然确认了下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遂打了声招呼,走上前去。茶室女子警觉转头,看到是她,松了口气: “你刚去哪儿了?转头就不见了。” “我去里面看了看。”徐徒然心不在焉地说着,目光扫过四周,“还有的人呢?” 她想问的是那个疑似知道“匠临”的背带女孩。茶室女子却似误会了什么,道:“他们应该还在后面。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吗?” “看到了。方可似乎是想起什么事了,情绪很动。”徐徒然说着,目光下意识往茶室女子口扫过,忽然瞪大了眼。 只见那里正别着一枚写有姓名的针——上官祈。 上官……徐徒然望着这个姓,又联想起对方那类似制定校规的能力,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请问你知道金香树吗?”她立刻道,“或者说,大槐花?” “……”上官祈的神情微微一变,徐徒然见状,又迅速补充道,“那么,‘铁线虫’呢?” 这话一出,上官祈面上却浮出困惑。她蹙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个词,我不明白。” 意思是这部分的内容还没有想起来。 徐徒然抿了抿,却听上官祈轻声道:“你又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大槐花的事?” “我……我去过那儿。”徐徒然暂时不想多谈这些,她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飞快道,“那个女孩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穿背带的那个?” “她?她不是应该在后面吗?”听她这么说,上官祈也皱起了眉,“她没和我们过来。她应当与方可他们在一起才对。” 一旁的冯桥点头表示同意。徐徒然心头忽然浮起些许不妙的预。 “她不在那儿。林云说她跟你们到前面来了。”她抿了抿,只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地跳,“她……她有想起关于自己的什么事吗?” “她?有。”上官祈点了点头,“我看到她从水里捞起来一个名字,戴在自己身上。” “那个好像是叫……”上官祈面迟疑,顿了顿才道,“江临。” “对,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江临。”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同一时间,徐徒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声响。她蓦然回头,正对上杨不弃刹那苍白的脸。 “……我记得这个名字。”他看向徐徒然,嘴微张,原本平整的树干瞬间炸出一层尖利的枝丫。 “就是她。我记得她。” 虽然他已记不清对方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和她绝对不了干系。 徐徒然:“……”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上官校长,你们继续。”她点了点头,后退几步,旋身往外冲去。杨不弃紧随其后,嘴角抿得死紧,嘴内侧都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上官祈不解地看着两人如旋风般离去,微微偏了偏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皱眉:“江临……临?” “上官校长?”对面的冯桥谨慎出声,“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刚才的事吧。难得大家都能想起自己的身份,这样的机会太少了,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哦……好。”上官祈定下心神,抬起眼眸,“我坚持我的想法。你应该也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之前每次行动,结果都是失败的……属于我们的部分能力,始终被‘他’藏起。而且这个‘域’与众不同,我能觉到,它很古老,沉睡着强大的力量……在能力缺失的情况下我们很难逃出……” “硬刚不是办法,我还是觉得,我们得找到‘他’,和他好好谈谈。” 着对方不认同的目光,上官祈坚定地点头,再次重复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到那个预知能力者,好好谈谈。我不认为他花那么大工夫把我们困在这儿,只是出于恶意。”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 * 同一时间。 前往隧道口的最后一段途中。 徐徒然尽可能快地往前跑着,杨不弃上花盆都快舞出残影,竟然也没有落后多少。 徐徒然对此的解释是,仇恨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等一下。”杨不弃跑着跑着,忽然想起一事,整个人忽然一怔,“你不是说,那个‘想杀匠临’的针,就是那女孩的吗?” “嗯。”徐徒然头也不回,“然后?” “可你不是说他们是同类吗?”杨不弃皱眉,“那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说实话,就匠临那欠揍的样儿,别说他同伴了,就是他亲妈要掐死他我都不奇怪。”徐徒然嗤了一声,注意到杨不弃仍是有些茫然,果断转过了话题,“比起这个。五年前那个预知者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只有大概印象。”杨不弃坦诚道,“五年前,慈济院培养出了一个辰级预知者。之后他选择背叛人类,导致了大量高阶能力者异化或失踪……” 他说到这儿,顿了下,猛地想起一事:“等等,你刚才是不是叫那位,‘上官校长’?” “对,就她。大槐花中学的那位‘上官校长’。”徐徒然淡淡道,“同样五年前失踪的高阶之一。” 说话间,他们已经奔临隧道出口处,杨不弃望着隧道口透入的清澈光芒,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所以,这里难道是……” “刚才你其实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找记忆的。”徐徒然叹了口气,侧头看他,“不然对于这个真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五年前失踪的能力者……针对辉级及以上的重点打击。还有对‘临’字的深恶痛绝。”徐徒然喃喃着,转身走出隧道口。掺着光谱的光倾而下,她抬头看向上方沉默的木头人,眼睛因为灼目的光圈而微微眯起。MMCzX.cOM |